喝下去之后,林挽月身后的几名侍卫立刻上前围住李宓音,生怕因为过分辛辣有什么过激行为。
可是,李宓音喝完一碗又辣又呛的草木灰水,却只是吧嗒几下嘴唇,看向林挽月。
进入小阁之前,林挽月和几名侍卫全部用草木灰水洗脸洗手,衣服也是提前浸过同样的水晾干的。即使是秦王府训练有素的侍卫,也忍不住在洗脸时被辛辣得草木灰水呛得皱眉。
李宓音却不像寻常人那样觉得这水辛辣,说明他体内的确存在饲梦蛊,林挽月急忙又命人倒了一碗,递给李宓音。
“把这碗也喝了吧。”
李宓音点点头,仰起头又喝干净了。
他没有因为辛辣而吐舌头或是喘气,只是脸色有些发红。侍卫们没有退后,其中一个人拿着盆,另一人举着火把,没人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因此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李宓音之后又连喝几碗,喝完第六碗水,再端给他时,他开始摇头。
“喝掉它。”林挽月重复了一次,李宓音还是摇头。
林挽月转头吩咐侍卫:“注意一点。”
其实不用她提醒,侍卫们也提高了警觉。
毫不犹豫地喝下去就足以令人惊讶,如今突然停下来不再喝,更是诡异。
果然,林挽月刚把水碗放到桌子上,李宓音喉间突然开始发出“咕噜”声。
他的胸腔鼓胀,似乎还在涌动,接着喉咙间的声音越来越响,李宓音整个人坐在床边也向后仰过去,保持着一种古怪的姿势。
“不要碰他,把木盆靠近他的嘴巴。”
说时迟那时快,李宓音张开嘴巴,头向前一低,只见他之前喝下的草木灰水从口中流入木盆,里面混杂着数不清的白色米粒般的虫子,看得人一阵阵头皮发麻。
饲梦蛊的蛊虫不会跳跃,因此只能在水中蠕动,因为盆中全是李宓音刚喝下去的草木灰水,蛊虫纷纷浮上水面,想要沿着盆壁爬上来。
此时李宓音已经停止呕吐,身子无力地向旁边一软,直接躺到了床上。
“小心一点端出去,别洒出来,出去了就马上点火。”
端着木盆的侍卫飞身出了小阁,外面守着的侍卫也拿着火把,直接点燃了木盆的边缘。
准备这些东西时,林挽月早已想到可能发生的情况,饲梦蛊遇草木灰水,自然会想办法躲避,但李宓音喝下的水都在体内,因此蛊虫一定会出来。为了防止它们顺着木盆的侧壁爬出来,林挽月命人先在整个木盆刷了厚厚的火油。
一碰到火把,木盆转眼烧成一个火球。
饲梦蛊不会叫,因此只传来一阵阵噼啪声,伴着难闻的气味。
火焰从最初的很大,到后来慢慢转小,声音也渐渐消失,之后木盆烧裂成几块,里面的水洒在地上,火瞬间熄灭了。
“怎么办王妃?火灭了!”有侍卫问。
林挽月也和众人一起站在小阁门前,看着院中的木盆。
木盆放置的地方是一块砖石,因为不渗水,如今看得很清楚,之前浑浊的草木灰水如今变成淡黄色,正散发着热气,积在大石上。
“先等它放冷,留几个人在外面盯着,我再进去看看。”
林挽月也是第一次接触饲梦蛊这种蛊虫,第一次治疗中了饲梦蛊的病人,除了妥善处理蛊虫,她还担心李宓音的情况。
不过,李宓音反而很平静,他微眯着眼睛躺在床上,似睡非睡。
“李宓音,李宓音。”林挽月试着叫他,但没有反应。
林挽月伸手想去为李宓音诊脉。
“你要做什么?”冷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下一秒,林挽月的手就被抓住了。
转过头,迎上宇文皓那阴沉的眸子。
“御景,你怎么来了?”
“若我不来,怕是你现在已经被饲梦蛊侵入体内了。”
“有这么严重吗?”林挽月也是有些后怕,刚才她急于知道李宓音的情况,竟然忘了成虫可能随着吐出的草木灰水在他身上其他地方活动。
“来人,把剩下的水都泼到他身上。”宇文皓毫不犹豫地下令。
侍卫提着水桶进来,看看林挽月,林挽月也点头。于是,一桶呛人的草木灰水直接淋在李宓音身上。
果然,在指缝和衣领间,出现了零星的白点,宇文皓直接蘸取旁边的草木灰水在手上,几下就将所有蛊虫按破。
“这样就可以了。”宇文皓说着,将指尖微微靠近鼻子,皱起眉头,“酸的。”
林挽月不禁失笑,不过多亏宇文皓,她也知道了饲梦蛊的气味。
李宓音的脉象明显比之前平缓许多,只是人有些虚弱。因此,林挽月决定让他先休息一天再灌草木灰水。
就这样连续折腾了三次,李宓音吐出的成虫越来越少,但一直所见都是白色的子蛊。至于草木灰水的气味,林挽月和秦王府的众人已经习以为常,进出小阁的人每个身上都是刺痛的,久了便也不在意。
第四次灌下草木灰水时,李宓音的脸色异常难看,铁青如死人一般,若不是听到他大口喘气,林挽月几乎担心他被憋死了。
与之前几次都不同,前几次李宓音都是在喉间发出响声,但这一次却是在口中。他拼命喘气,发出“哈哈”的吐气声,就像暑天午间走在太阳下的狗。
终于,他双手抓住自己的脖颈,像是要撕破喉咙一般拼命抓挠,李宓音开始吐出草木灰水,但这一次一只蛊虫都没有,水顺着他的下巴流到身上,淌了一地。
又折腾了一会儿,李宓音双眼一翻,口中吐出一只黄豆大小的虫子,颜色青白,乍看上去与子蛊相差无几。吐出这只虫子的瞬间,李宓音也昏了过去,一下子栽倒地上。
“快用罐子封住它!”
侍卫眼疾手快地用瓷罐的盖子将那虫子舀起,扔进罐中,一气呵成地“咚”一声扣好盖子。
确认过李宓音没有生命危险,林挽月便带着那只罐子回到栖凤楼。
宇文皓回来后,围着那罐子看了看,便问:“你想怎么处理它?”
“太危险了,我想将它放在屋外冻一下,等休眠后直接烧死。”
“如果休眠,它是否不用吸收气血?”
“没错。”
“那我们也可以把它养起来。”
什么?!林挽月几乎惊掉了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