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如今林挽月心里想的都是如何治疗痴傻。
李宓音的情况她已经了解得很透彻，在她看来，只要按时施针，配以少量药物便可逐渐恢复神智，虽然不保证能完全正常，但交流上不会出现问题。
对李宓音的秘密治疗非常顺利，这也得益于程志舒自作主张地将他带回秦王府，让林挽月能每日按时为其治疗。为了林挽月来往方便，宇文皓命人将李宓音从偏院搬出，被安置在靠近内院的小阁里。
不过也因为如此，林挽月近日来一直埋头于此事，就连之前准备制作的最后一批玫瑰露，也是在兰儿的提醒下才想起来的。
宇文皓比林挽月更忙，自从成为京兆府协理，身边总有杂事缠身，更别说自从镇西王入京后短短一个月时间里，京中接连发生谜案，更是令宇文皓分身乏术。
只有在夜里，林挽月和宇文皓才有真正安静的时间，能简单地说说话。
初冬来临，下了第一场雪。
雪后的夜晚极为静谧，林挽月为李宓音配好第二天早上的药，交给下人，之后带着兰儿回了内院。
高墙围绕的院子里没有风，两人的脚步带起轻雪，林挽月披着斗篷，将双手放在暖手炉里，因为路滑，兰儿小心地扶着林挽月，手指冻得有些微红。
“下次你就不要跟我来了，这边的事也用不着你，我不过是在内外院之间行走，难不成还会摔坏自己？你看你的手都红了，过些时日再冷一些，很容易生冻疮的。”
“不打紧，我有护手的药膏，再说如今天黑得早了，王妃回内院时万一脚下不稳摔到了，王爷不知要心疼呢！”
“就你爱开玩笑，王爷最近忙着呢，哪有空心疼我？”林挽月笑着说。
“谁说的，院里的嬷嬷们说，一次见到王爷深夜回来，就连开门都是轻轻的，生怕吵醒王妃。”
“还有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
“王妃要是知道，王爷轻手轻脚地开门还有什么意义了？王妃快看，是王爷。”
其实不用兰儿提醒，林挽月也看到了宇文皓醒目的身影。他一袭黑衣站在雪地上，身形格外颀长。
“御景，你为何在这里？是刚回来吗？”林挽月迎上去。
如今天气已冷，林挽月甚至让管家传令下去，尽量减少下人在外面劳作的时间，见到宇文皓站在雪地里，她更是不忍。
“嬷嬷们说你去了偏院，我便出来迎一迎你，放心吧，刚刚走出来。”
“快进屋里去吧，这种天气最易受寒，若是真的三九严冬反而还会好些，如今正是人不知冷身体却受寒的时节。”
说话间，林挽月已经拉着宇文皓进了栖凤楼，又吩咐兰儿去煮些姜茶来。
晚膳时间已过，宇文皓也在京兆府里吃过了，于是林挽月让兰儿去休息，自己与宇文皓坐在一起喝着热腾腾的姜茶，看灯火摇曳。
“今夜似乎也会下雪。”宇文皓说。
“你今日怪怪的，有什么事吗？”林挽月看着宇文皓，眸子里尽是柔情。
“没事，你倒是说说，我哪里古怪了？”宇文皓笑着问。
林挽月伸手，玉指轻点宇文皓眉心道：“你瞒得过别人也瞒不过我，你有心事的时候，这里总是不经意地皱着，虽然平日在外面也会皱眉，但在这栖凤楼里却不会。今日你立在院中等我回来，这会儿又皱着眉，怎么可能没事。”
“月儿。”宇文皓伸手握住林挽月的手，捏在掌心，声音低沉而魅惑。
“怎么了？”林挽月有些茫然。
“你知道的太多了，总有一天你会因为知道得太多而被灭口的。”宇文皓笑着说。
“你总是如此，用南诏国最俊俏的一张脸，说着最恶毒恐怖的话。”林挽月也笑起来，“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我很少见到堂堂秦王心事重重的模样。”
宇文皓自然地将林挽月的小手放在掌中揉捏玩弄，手指交缠，又沿着那洁白的手背向手腕处摸索。林挽月便静静地坐在一旁，也不急着追问。
“说是有事，其实也不尽然，不过是自己心里不太舒服。之前我得了周立人的淇水军，今日朝堂上皇兄又将淇州府的封地赏赐给我，下朝之后更是百官道贺，但我反而感到心里烦闷得很。”
宇文皓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因此林挽月没有打断他，而是听着他说。
“以前我与阿睿，就是宁王，我们是同胞兄弟，自然比他人更亲近一些，更何况母妃在宫中不受宠，因此我们的处境也颇为艰难，一直以来我们都是相互支持，扛过了很多难关。战场上，他替我挡过箭，我也为救他独闯敌营。因为武功过人，又有赫赫军功，我才有如今地位，我双腿受伤后，他更是为了做我的靠山，一直驻守边地，若是早几年回京，妥善调养，苏欢的身体大概也不会那么弱。我记得那时候在军中，一旦打了胜仗，我们兄弟二人总是一同庆祝。”
说起往事，宇文皓的目光里难得多了一层水雾，这让他平时冷冽的眸子又平添了几分魅惑。
“如今你重握兵权，在朝中举足轻重，受了封赏却只有百官向你道喜，宁王对你态度冷淡，所以你觉得憋闷，可是如此原因？”林挽月问。
“只不过是触景伤情，想起一些往事罢了。”
“你受人算计的事，早晚会水落石出，那时再与宁王重修旧好便是，不过，我懂你的感受，被千百人围绕，却独独缺了最希望在身边的那一个，到底是有遗憾的。”
若是那个最信任的人出现时不是为了营救、陪伴和祝贺，而是为了狠狠地捅你一刀，那便不止是遗憾，更是怨恨，就像她每次想起太子宇文俊时那样。
宇文皓不经意的回忆，也勾起了她对前世往昔的回忆。
蓦地，林挽月的手被宇文皓牵起，放在胸前。
“月儿，你要记住，只有你才是我最希望在身边的那个人，你比宁王、比衍儿、比任何人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