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倩的态度坦率,林挽月知道她如今是形势所迫,但不是每个人都能认清形势,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判断。
赫连倩年纪轻轻,身上却没有郡主的娇气与跋扈,林挽月不禁对她另眼相看。
既然与赫连倩谈妥,林挽月再没有什么可担忧的,她差人去给宇文皓送点心,顺便也将赫连倩愿意合作的消息带了过去。
秦王府规矩严格,经过林挽月的一番整顿,早已再没有下人敢随意议论,因此,赫连倩在府中的消息并未走漏半。即便如此,赫连倩还是坚持躲入涵音阁中,闭门不出。
用赫连倩对林挽月告辞时的话来说,她是要做一个恰如其分的人质。
京中尽日都是乱哄哄的,只为了寻找被贼人掠去的郡主。宇文赫擎已经几次大怒,不断催促京兆府,并派出禁军追查,定要找到那个胆大包天擅闯宫禁之人,就连玉堂春客栈的杀人案都不再是京兆府一等大事。
第二天深夜,镇西王正在暂时居住的宅子院中来回踱步,突然听到破空之声响起,接着“砰”的一声,一支箭钉在廊柱上。
镇西王第一时间追出门外,但夜色沉沉,哪里还有人影。
回到院中,镇西王看到箭镞上绑着东西,拆开是一张字条,写着“子时带矿产图城北十里林中赎人,如若报官,人图两空”。
镇西王握紧拳头,他早就想到劫走赫连倩的人是为着矿产图来的。能从皇宫内将人掠走,武功说不定与他不相上下,如今敌人在暗处,他在京城势单力孤,根本无法追查是哪方势力在背后操纵,若是莽撞报官,很可能直接暴露。
推门回到房间,镇西王用烛火将字条烧干净,之后拿起自己的双环大刀,在手中掂了掂,随手舞动几下,烛光被刀风扫过,来回摇曳几乎快要被吹熄。
镇西王停下来,又从行囊里找出一个长方形的木盒,打开看看,又放了回去,拿起了另一个同样大小的盒子。乍看上去,两个盒子大为不同,第一个木盒朴素简单,完全是木料抛光制作而成,没有半点装饰,也没有锁。第二个木盒却做工精巧,木料考究,上面更是有机关暗锁,一看便是贵重之物。
距离子时还有半个时辰,镇西王却已经开始换衣服。
他将软甲穿在里面,又找个暗灰色的衣服披在外面,之后带上刀,拿着那个考究的木盒出门了。
京城虽然整夜宵禁,又设下关卡与守卫,但对于习武之人来说这些无异于摆设。
因为城北不远便是一片山林,因此居民来往稀少,在北城门关卡巡逻的士兵也相对松散一些,镇西王寻了一个无人的空隙,几步跃上城墙又转眼翻下去,城墙上的士兵只听到有风声吹过,转头看去却只有空荡荡的黑暗。
疾行十里,镇西王在子夜之前抵达林子,周围寂静无人,镇西王立在树下细听。
很快便有窸窣的声音响起,脚步声很重,而且只有一个人,镇西王没有犹豫直接跃出挥刀砍向来人。那人根本来不及闪躲,一个趔趄向后倒去,一屁股坐到地上:“饶命啊饶命!我就是个送信的,和我没关系啊!”
见来人没有攻击性,镇西王的刀子停在空中,但刀气还是划开了对方的衣襟,那人浑身哆嗦,从怀里扯出一个布袋丢在地上,连滚带爬头也不敢回地跑远,甚至没有发现自己在拿出布袋时还带出了几张叠好的纸。
镇西王将东西捡起来。
那几张纸似乎是从账本上撕下来的,对镇西王来说没有什么用处。布袋里是另一张字条和那个雕工精致的铜鹰护符。
“把图埋在林外井边,自可回去等待消息。”
镇西王按照字条的要求埋了木盒,却没有离开,而是藏在附近。
又等了半个时辰左右,夜风转凉时,一个人影出现了。
没有脚步声,可见对方轻功了得,镇西王只来得及看到来人靠近井边时单脚落地,一脚将他埋好的木盒震出来,拿上木盒便风一样地离开了。
镇西王等的就是这个人,又岂会轻易放对方走,他一路跟着前面的人绕了京城一圈,从城南门顺着一个无人守卫的小门钻入,直追到位于城南的一间宅院为止。
亲眼看到那人跃入院中一个房间,镇西王这才记好宅子的位置,悄悄离开。
谁知镇西王前脚离开,院中人便也离开了,之后又有人来往几次,来人皆是神神秘秘身着黑衣,直到天快亮时才再无人进出。
第二天清早,郑园别业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周仁安还在周宅里呼呼大睡,却被下人叫醒,说禁军包围了周宅,要他们交出周仁安,罪名是雇凶绑架柔然郡主勒索矿产图。
“胡说,我何时绑架了郡主!”
周仁安正嚷着,禁军守卫已经冲进来,直接抓上他,不由分说便向外拖。
周仁安衣衫凌乱,一头雾水地被拖出宅子,塞进马车前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拼命向父亲周立坤大叫:“爹!爹!快去找叔父!让叔父救我!他肯定有办法!”
周仁安被带走了,周宅乱作一团,老夫人直接昏倒,夫人捶胸顿足地大哭,周立坤无暇顾及这些,连忙命人备马,前往元帅府找周立人想办法。
禁军带着周仁安一路来到郑园别业。
自从林容月怀孕认父一事过去,这座宅子再无人使用。
周仁安原本就没有叔父那样的嗜好,他喜欢享受荣华富贵,喜欢锦衣玉食,相比于女人,他更喜欢斗鸡赛马,典型的纨绔子弟。
而周立人就算再好女色,如今被禁足在家,也是只能用用后宅的女人,因此,这座豪华的院落一直空置着,大门紧锁,冷清得很。
看到郑园别业周仁安反而笑了。
“你们抓我来这儿做什么?这座宅子虽然在我名下,但平时都是我叔父在用,这件事皇上也是知道的,叔父如今在家,这宅子不可能有什么问题。”
“当真没有问题吗?”
一道冷酷的声音响起,周仁安一个激灵看向旁边。
宇文皓缓步走近,神情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