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皇上驾到”，殿中声音尽收，肃穆而安静。
众人一起看向殿后。
后殿门缓缓打开，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宇文赫擎稳步走来。
林挽月仔细留意宇文赫擎的面色，发现比上次见到还要红润，看起来解了蛊毒之后，他的确有好好调养。
紧接着，小太监的声音拖着长长的尾音继续响起。
“太后驾到——”
“皇后驾到——”
听到“皇后驾到”，林挽月不禁迟疑了一下，其他人也窃窃私语起来。
皇后？她是有多久都没出现了？
虽然震惊，但所有人还是速速起身，恭敬肃穆地行礼问安。
林挽月一边机械地跟着众人做动作，一边陷入沉思。
她记得，在宇文俊被册封为太子时，皇后也并没有出席，外界传言皇后体弱多病，但林挽月知道，若皇后真的多病，且久治不愈，宇文赫擎经过血蟾解蛊一事定会召她进宫为皇后治疗。
但宇文赫擎并没有让她为皇后诊病，也就是说，皇后并非患病，而是另有缘故。
林挽月循着自己回忆追溯，无论是重生之前林挽月的回忆，还是前世楚婉的回忆里，她都极少见到皇后，可以说，大型的祭祀和宴会她几乎都缺席了。至于春季祭蚕，林挽月不过是相国之女，楚婉是武将之女，两世为人皆非皇亲国戚，自然不曾有机会随皇后出行祭祀，嫁入秦王府以来，尚未有祭蚕活动，但听说之前皇后也曾将此事交由其他嫔妃主持。
皇后为何像个影子一般不曾出现，林挽月无从猜测，但如果硬要找一个理由，她认为是在皇后与元妃的争宠斗争中，皇后败北，因此受到冷落，甚至被暗中禁足，但这件事并没有对外公开，就连太后也极少提及皇后，仿佛干脆就忘了还有这个人存在。
若不是今日元妃需要卧床休息，皇后也不可能得以出席宴会。
因为实在少见，林挽月对站在宇文赫擎身后的皇后多看了几眼。
皇后看上去形销骨立，面容惨淡，身上穿着的礼服，看上去也很宽大，应该不是为了这次宴会特别缝制的新衣。
如今已是秋季，皇后苍白的面色中却泛着几分不正常的潮红，看起来身体是真的不适，但也有可能是因为失了皇帝宠幸，所以宫中物料不足，导致宫室阴冷肺部受凉。
毕竟，太子宇文俊并非皇后所生，母凭子贵这样的惯例在皇后身上毫无意义。宇文俊乃孝文皇后所生。
孝文皇后本是文妃，诞下宇文俊后身体越发虚弱，在宇文俊5岁那年去世，宇文赫擎不顾百官反对，力排众议为文妃追封了孝文皇后的名衔，将她葬入皇陵，而此时，这位孔皇后尚在。
正是因为宇文赫擎与孝文皇后感情甚笃，才毫不犹豫地立宇文俊为太子，相传他宠幸元妃，也是因为元妃与文妃有相似之处。
至于孔皇后是前朝太师孔侑之女，胞弟孔齐为镇北将军，自入宫便有皇后头衔，却一直空有虚名，孔皇后入宫多年却没有诞下子嗣，膝下只有两个女儿。一个嫁给了三年前科举及第的状元郎，另一个年纪尚小尚未出阁，但按照南诏国惯例，这位小公主最终也逃不开联姻的命运。
林挽月这边兀自想着，皇帝一家人已经整整齐齐、貌合神离地坐下了。
不等众人重新落下，小太监的声音再次响起。
“太子到——太子妃到——”
宇文俊携着夏苡晴缓步上前，先向宇文赫擎、孔皇后与太后行礼。
“儿臣来迟了，还望父皇、太后和母后恕罪。”
“无妨，今日宴会，无需这般拘束。”
“谢父皇。”
宇文俊与夏苡晴也落座，周围众官纷纷再次起身向宇文俊行礼。
宇文赫擎环顾一周，眉头微皱。
“镇西王还没有到吗？”
身边立刻有太监应道：“回皇上，镇西王和柔然郡主尚未抵达，宁王殿下与宁王妃也未抵达。”
“朕知道了，那再等一等吧。众爱卿不要拘束，待镇西王和柔然郡主一到，便开始宴会。”
林挽月林挽月注意到，宇文赫擎的脸上有些忧郁之色，他还转头悄悄吩咐身边的大太监云公公，云公公更是连连点头。林挽月猜测，宇文赫擎已经都知道了元妃被下药的事，不然，也不会带皇后出席宴会。
很快，镇西王带着郡主匆匆赶来。
又是例行的通报，镇西王刻意小步快速上前。
“参加陛下，参加太后、皇后。臣与小女来迟，请陛下责罚。”
“责罚便不必了，素闻镇西王酒量过人，等一下自罚三杯便可。”
“谢陛下开恩。”
“好了，带着柔然郡主落座吧。”
“是。”
镇西王带着小郡主退后起身，跟着引位的宫女走向一旁留好的位置。
因为镇西王坐在对面，林挽月看得很清楚。
当柔然郡主落座时，林挽月有一瞬间的恍惚，那是赫连倩吗？怎么感觉柔弱了许多？
“御景，柔然郡主，是赫连倩的封号吗？”林挽月小声问。
“月儿不知道？”宇文皓有些惊讶。
林挽月摇摇头：“我的确不知，因为世人都说她是小郡主。”
“那是因为还有一个大郡主，曾经也得过柔然这个封号，大郡主柔弱贤淑，因此得了这样的封号，可惜红颜薄命，于是小女儿便承袭了封号。”
“难怪这封号与性情差异如此巨大。”
另一边，云公公俯在宇文赫擎耳边。
“皇上，时辰已经不早，是否还要继续等下去？”
宇文赫擎叹了口气，看向下手处为宁王与宁王妃准备的座位，又一脸不满地瞪了宇文皓一眼，侧过头对云公公说：“不等了，开始吧。”
“是，咱家命人传菜。”
宇文赫擎看看众人，举起了酒杯，殿中立刻安静下来。
“诸位爱卿，今日宴会是为了迎接镇西王和柔然郡主入京，镇西王连年镇守边地，为朕分忧，为南诏分忧尽忠，是为众爱卿之楷模，希望众爱卿修善其身，切勿居功自傲，像镇西王一样为南诏尽心效力。”
“谨遵陛下圣意。”众人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