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 武小小沐浴完出来，就见秦辞正坐着床上，看到她有些拘谨地站了起来, 支吾道：“你……你今晚要睡这里吗？”
武小小眨了眨眼, “不然呢？”难道还要睡书房？
秦辞轻声问了一句, “和我一起吗？”
武小小点了点头。
秦辞唇角微微一松, 连忙转身铺被子，心中欢喜。
秦辞铺好被子后, 武小小钻入了被子，面朝里，背对着秦辞睡觉。
刚刚沐浴的时候，她终于鼓起勇气问系统了，系统显示，秦渊对她的爱意是百分之百……
武小小差点没当场去世，立即就找客服投诉了——
之前不是显示爱意为零吗！怎么突然就百分之百了！你们系统是故障了吗！
客服小江——
亲，是突然爆发出来的情绪哦。这边估计，之前可能是男主隐藏得太深，系统没有扫描到呢。
武小小：……
说实话，她个人感觉还好，但是心中的小小却被虐得死去活来，连带着她也跟着心肝儿疼, 有时她甚至分辨不出来这感受是自己的, 还是小小的。
武小小觉得，这个世界再呆下去她就要精分了。
而现在，秦辞就躺在她身边，而秦渊的爱意已经百分百了，那么她现在只要……扑倒秦辞, 任务就能完成。
她总不能在这个世界呆五十年，和秦辞过着柏拉图式的爱情吧？秦辞也不知会怎么想，八成会觉得她心里还记挂着秦渊……心里那个小委屈呀。
她也不能口中说着喜欢他，然而身体却一直拒绝他吧，这日子想想都觉得糟心，还不如……速战速决。
想到这，武小小翻了个身，骑了上去。
秦辞很快就化被动为主动，然而两人正动情之时，武小小却忽然推开了秦辞。
秦辞停了下来，微微喘着气，微红的眼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问询——是他哪里做错了吗？
武小小穿好自己的衣裳，有些尴尬道：“那个……能明天再继续吗？”
秦辞顿了顿，点了点头，什么都没问。
武小小拢了拢自己的长发，有些不自然道：“我就是……身体有点不舒服……”
“嗯，没关系的。”秦辞拥着她躺下，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低低道，“这样就好了。”
武小小乖乖地让他抱着，不敢乱动。
她不是故意的！
但是，她刚刚突然收到系统警告，让她在走之前必须要处理好这个世界的人物关系！不然就得读档重来！
系统提示，她要是这样完成任务会导致这个世界生灵涂炭，这是违反世界规定的！
生灵涂炭？
武小小不明白，系统提示关键在秦辞这里。
武小小就更不明白了，秦辞这人心最善了，怎么可能会让生灵涂炭啊！
于是，武小小去咨询了客服。
不知她这次运气是好还是不好，遇到了一个实习客服，实习客服情绪似乎十分激动——
亲，男二以为你被男主偷走了，带兵杀回去抢你了哦！顺便抢皇位呢！好霸道啊！
还有还有！男主知道你们合伙欺骗他感情，黑化了！好可怕哦！
武小小：！！！！
秦渊黑化！听起来确实好可怕的样子！
武小小觉得，秦辞要是黑化起来，也就是从一只可爱的小奶狗变成一只奶凶奶凶的小狼狗而已；可秦渊要是黑化，那绝对是黑化的终极版啊！
武小小一想到，两人互相找对方要人，结果她压根就不在这个世界……嗯，后果确实很严重，生灵涂炭什么的，分分钟不在话下。
武小小还想追问一下细节，谁知道以上两条消息被迅速地撤回，换成——
很抱歉，具体情况我们不方便透露，这边建议安抚好主角的情绪后再妥善离开呢。
武小小：……
好吧，反正她已经知道了。
武小小正思量着如何才能够安抚好秦辞的情绪顺利离开这个世界，就听秦辞低声在她耳畔道：“小小，你嫁给我好吗？”
武小小过了好一会儿才将他的话听了进去，“嫁给你？我们不是已经成亲了吗？”
“那次不算，我们在这里再成一次亲好吗？”秦辞从她身后抱着她，“就在这个小院里，天地为鉴，日月为证。”
他怕她会离开他，回到秦渊身边。
她应该也知道了，秦渊对她的爱，并不比自己的少吧。
“好啊。”武小小应道。
次日，武小小起得有些迟，醒来的时候，秦辞已经不见人影了。
武小小一出睡卧，就闻到空气中飘着一股香菇鸡丝粥的香味，武小小肚子一下子就饿了。
她顺着香味走进厨房，惊讶地发现——秦辞正拿着一只勺子站在灶台前，认真地熬着粥……
武小小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还是在做梦？
秦辞居然会煮饭？
秦辞发现了她，转过头来冲她笑了一下，“起来啦。”
武小小怔怔地“嗯”了一声，下意识抬脚走过去看，惊讶地问道：“你怎么会做饭的？”
“唔……”秦辞听到她的问话，有些分了神，又连忙聚精会神，抓起了一把葱花，均匀地撒在了还在滚着的热粥上，然后回过神来，脸上的笑带了几分羞涩，“刚和影学的，也不知道好不好吃，你待会儿试试。”
武小小失笑，她觉得秦辞做饭的样子和平日矜贵的模样看起来有种反差萌。
这怕是秦辞此生第一次入厨房吧，不过……这粥看起来卖相还不错。
武小小试了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挺好的。”
“你喜欢吃吗？”秦辞小心翼翼地问道。
“喜欢啊。”
“那我以后……还做给你吃，好吗？”
“好啊。”
秦辞笑了，心稍稍安了一些。
用过早膳后，秦辞带她去山谷里走了走。
他们的院子位置有些僻静，一路走来，都没遇见什么人，倒是看见了不少花果，可以随意摘取吃食。
武小小在路边摘了一些颜色各异的小花，用干草扎成一束，还觉得挺好看的。
两人路过一棵枇杷树下时，秦辞问道：“吃枇杷吗？”
武小小点了点头，秦辞便摘了一小串下来。
武小小看着手中黄色的果实，忽地心中有了主意——
她唤了一声，“阿辞。”
“嗯？”秦辞看着她，微微一笑，他很喜欢听她这样唤他，唤他的名字，而不是殿下。
武小小忽然道：“你知道，在所有描述生离死别的诗词歌赋中，我最喜欢哪一句吗？”
“嗯？”秦辞微微皱眉，“怎么突然说这个？”
“没有，我就是突然想了起来。”武小小看着手中的枇杷笑道，“这句不是我最喜欢的，但却是最打动我的——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每次读到，总会心生感触，你呢？你最喜欢哪一句？”
秦辞顿了顿，“没有最喜欢的，但有一首悼亡词，不忍细读——”他低喃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他每每读及此诗，总是忍不住心生悲凉。
“其实我最喜欢的是一首诀别词。”武小小谨慎地引导道，“从前有一位才子，他因仕途失意，沉迷酒色，后来遇到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子，两人相见恨晚，才子为女子盖了一座鸳鸯楼，从此陷入温柔乡中。
“有一日，才子醉酒醒来，忽而醒悟，不告而别。女子追至渡口，泣涕沾襟。才子扯下头巾，在头巾上写了一首词，上面有一句话，我很喜欢——
“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将你从前与我心，付与他人可。
“其实感情说穿了，那就是那么一回事，拿得起，放得下，只要放下了，就好了。”
秦辞盯着她，一字一句问道：“你要离开我？”
武小小心中惊吓不已，面上却是瞪了瞪眼，失笑着摇头，踮起脚尖抱住他，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撒娇道：“我才不舍得。”
秦辞这模样吓死人了，她以为自己已经说得够委婉了，他怎么还听得出来？
饶是如此，秦辞还是将她按在了枇杷树上，重重地封住了她的唇。
不知为何，他心乱得很，自那日起，就一直不曾安定过，哪怕她已经说了，她愿意嫁给他，会继续吃他为她煮的粥，还说不舍得离开他，他还是无法安心。
他总觉得，她的心一直不曾在他这里。
两人回到院子后，下午还在前院栽了几株新花，后院也撒下了菜籽。
到了黄昏的时候，武小小亲手在他书房的窗前，埋下了一些枇杷的种子。
秦辞在一旁看着，温柔笑问，“怎么种在院子里？”
“夏天了凉快呀。”
“这里夏日又不热。”
武小小笑盈盈地看着他，调皮道：“到时我想随手摘枇杷吃，手一伸出窗外，就摘得到，可以吗？”
秦辞宠溺笑道：“好。”
***
夜，秦辞和武小小在寂静的小院中拜了天地，喝了交杯酒，没有任何宾客，只有天地为鉴，月为证。
一切水到渠成。
武小小之前还担心，之前她给秦辞误下的药会不会影响他正式的发挥……但很快她就发现，她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秦辞很温柔，温柔中又带着些许霸道，这所谓的霸道，在于整个过程中他来来回回说的这几句——
“小小，你是我的。”
“小小，我会对你好的。”
“小小，不要离开我好吗？”
而到了最后，又变成——
“不许离开我，听到了吗？”
武小小不知他怎么还有精力说话，反正她只能哼哼应上几声了，全部都答应了就是，不然他怕是无法消停。
……
拥着武小小柔软的身子入睡，秦辞第一次生起一种安心的感觉，然而第二日醒来的时候，他怀里空了。
他心一惊，伸手摸了摸床，被褥都是凉的。
秦辞睡意全无，猛地坐了起来，睡卧不大，一眼就能看出她不在。
秦辞推开门出去，书房、净室、厨房、前院、后院，都空无一人。
空荡荡得，就像从来都没有人来过一样。
就连他们拜过天地的这一小块地方，也空得寂静可怕。
秦辞推开木篱笆，匆匆跑了出去，他穿着中衣，披散着长发，不顾时辰尚早，敲开了每一户人家的门，找遍了整个山谷——
“你们看到我夫人了吗？”
“你们有谁看到我夫人了？”
“她不见了，她不见了……”
所有的人，都摇着头，说没见过她。
这个山谷是有暗卫守着的，出口只有他和影才知道，入口也有人层层把守，她一定还没离开。
秦辞于是找啊找，从天亮找到黄昏，将昨日他们两人去过的地方都走遍了，没有。
他立在昨天亲吻她的枇杷树下，抚摸着粗糙的树干，想起昨日还将她按在这里……
整个山谷的人都帮忙找了，可是谁都没有看见武小小。
秦辞忽而跑回了自己院子，翻箱倒柜——
“小小，不要玩了，你是不是躲起来了？”
“小小，乖，快出来，不然我要生气了。”
“小小，是不是我昨晚不好，弄疼你，所以你生气了？”
秦辞甚至来到床边抖起了被子，明知道被子底下根本不可能藏人。
然而，他在抓起武小小的枕头时，一张白色的宣纸自枕下飘出，像落叶般打了个旋儿，轻飘飘地落到他满是淤泥的脚上。
秦辞低头一看，只一眼，入目的便是“断不思量”这四个触目惊心的字。
秦辞登时如遭雷击，身子僵硬了许久，他缓缓蹲下，捡起了这张纸——
“阿辞，对不起，我走了，勿寻。”
“待你窗前枇杷树亭亭如盖之时，就是你忘了我之日。”
“从今往后，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将你从前与我心，付与他人可。”
“珍重。”
有泪落下，打湿了这张宣纸。
半晌，他低喃道：“骗子。”
武小小为了让秦辞死心，写得很绝决。
当然，她要是知道，她将来还要回来的话，是断不敢这么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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