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的这一声质问，长公主微愣，随及低低笑出了声，声音婉转悠扬，仿若雪霁云消，有熹微的光穿云而出。
“什么叫答应啊？我们母子，从一开始，有选择的权利吗？”
长公主美眸转动，看向夜璟离，眼中带着丝丝冷意。
“从他让你去朱羽国时起，我们就没有选择了，离。”
夜璟离对上长公主的视线，两道幽冷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仿若能将周围的空气也一同冷冻了。
“今日你进宫，他把兵权收回去了吧？”
“是。”
长公主把身体侧回来，坐正了，给夜璟离倒了杯茶。
“你这反应，想来也是料到了，等你和紫曦公主完婚，就看他愿不愿意放我们回宣城。”
“怕是不会了，他这么防着我们，也一定不会给我们有利用白青国的机会，所以我也不会娶紫曦公主。”
长公主呷了一口茶，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如春风十里，和煦如斯。
“离，还记得我怎么跟你说的，你那个舅舅，是怎么一步一步的走上去，坐在那个皇位上的吗？现在的皇室里，除了被流放到外面的煜王，就只剩下我还留在这帝都内。”
回忆起那些恐怖无情的往事，长公主长卷的眼睫颤了颤，垂了垂眸：“我本以为他会因为我已经沦为一个废人，会放过我，可是在六年前，他要让你去朱羽国时，我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夜璟离慢慢握紧了拳头，又慢慢松开。
他当然都记得，包括她娘亲的腿是怎么出的意外，他也都全部记得。
“娘亲，以后这些事，都交给我来处理吧。”
“嗯，那紫曦公主的事……”
“也交给我自己处理。”
虽然心里还是忧虑，但长公主也知道，她的儿子，现在已经爱上书屋会放手。
“对了，五殿下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
“即便他已经出家，在帝都他又不是没有自己的府邸，你问这个做什么？”
长公主微微笑着不说话。
夜璟离就这么陪着长公主，直到夜色来临，家仆来报，说是五殿下相邀，此刻人正在外面侯着。
由于赫连瑜格外交代，这事只能单独告诉夜璟离，不能让长公主知道，所以即便长公主就在对面，家仆也是附在夜璟离耳边悄声禀告。
“离，是有什么事吗？”
想起之前长公主提到赫连瑜，现在赫连瑜又有意避开长公主，夜璟离感觉这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
“是军队里的弟兄们，让我出去和他们聚聚。”
“是吗？那你去吧。”
“那娘亲早些休息。”
“好。”
……
长公主府外，赫连瑜坐在马车上，对着窗外扇着扇子，看着满天的星星，心里发愁，怎么给夜璟离找个女人比找个妖怪还难找？
刚想到这，就有人上了马车，一看是夜璟离，他立刻让车夫走。
“这么晚了，有什么好玩的？”
赫连瑜嘿嘿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听说现在这帝都里，有座慕清楼，那名气可大了，而且里面也奇。”
“能有什么奇的？”
赫连瑜“唰”的收起扇子，敲了敲掌心。
“奇就奇在他们楼里面的小二，都不是人。”
闻言，夜璟离蹙了蹙眉头：“不是人还能是妖吗？”
赫连瑜笑得一脸神秘：“等你去了，你就知道了，其他的兄弟，我让他们去灵渠河那边玩去了，我们直接去慕清楼，一会儿再过去。”
还未到宵禁时间，即便天色已黑，在外面流连忘返的人依旧不比白日的人少。
喧闹的夜晚，有灯火点缀，夜色反倒沦为了陪衬。
到了地方，赫连瑜先下车，夜璟离紧跟其后。
赫连瑜：“就是这了。”
夜璟离抬眼，看向高楼上方，在红色的灯火掩映下，刚好能看清牌匾上婉约大气，惊若游龙的三个大字，金底黑字，写着“慕清楼”。
“字不错。”
“听说是老板自己写的。”赫连瑜冲他眨了眨眼，像是在朝他暗示什么，但夜璟离真的什么也没看出来。
“那老板应该是个满腹才华的人。”他淡淡的点评了一下。
赫连瑜“唰”的打开扇子，徐徐摇着道：“走吧，进去看看。”
夜璟离跟在赫连瑜身后，听着他的介绍。
“这家店，是在两年前开张的，起初只是一家卖木刻的小店，后来听说是老板的爱好，在楼中安置了桌椅，方便来的客人休息，后来又自己弄了些糕点茶饮，自己在店里卖了起来，再后来，还在一楼搭了个戏台子，有钱就请先生来说段书，没钱就让自己的小二上去唱戏，愣是把人家戏园子的生意都给抢了一半，那时候还因为这事，有家戏园子的老板找上门来闹过。”
夜璟离看见楼中穿着衣裳，走来走去的男仆和女仆时，感觉他脸上的浅笑格外变扭。
“后来呢？”他追问道，跟着赫连瑜上了楼。
“后来，这老板凭着一张嘴，两瓣唇，把来人说得是一愣一愣的，半天回不了一句嘴，那人不服，要砸东西，可这老板手底下的小二也不是吃素的，打起架来，兔起鹘落间，就把闹事的人都给收拾得服服帖帖。”
说到这，赫连瑜笑了笑：“不过这老板也是天真，后来又道，她以后只在休沐日让自己的小二登台表演，那戏园老板一听，也见识到了人家的气量，自己作为年长的一方，若不让一步，岂不是让人给看了笑话？日后，慕清楼的老板若是去请那戏园子的老板来唱戏，都是打折的。”
夜璟离听着，越听越觉得不太对，这也实在是太像她的风格了。
“瞧下面，就是那家戏园子。”
赫连瑜用眼神意示夜璟离朝下面看，下面的戏子浓妆艳抹，正唱着咿咿呀呀的戏曲。
两人在二楼走着，迎面而来一位木头人。
“两位，是第一次来慕清楼吧，我带两位到位置上去。”
所谓的位置，其实就是挨着护栏，有两块半人高的隔板拦着，中间放着一张长桌，坐垫是长垫，可以一次坐三人。
来这里的人，无一不是文人雅士，即便看着座无虚席，也都意外的安静许多。
走廊的博古架上，摆满了奇珍异物，大多数都是慕清楼的老板自己刻的物件，摆出来，若有看中的，便可购买。
墙上还有老板自己重金买来的字画，也有她自己的字画挂在墙上，供人观赏，用老板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