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熙白的话音刚落，电梯门正好打开了。
青竹跟着哥哥走出电梯，在心中暗暗琢磨着：
人上了年纪之后，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记忆力会慢慢变差，在生活上也不咋方便。在这个时候，贼需要亲人好好照顾。
自己的姥姥也是这样，削土豆皮儿的时候，经常把土豆瓤儿扔了，把皮儿搁盆里。
还有好几次，竟然对着舅舅邱海，喊出了她娘的名字。
当三个人走进病房时，言老夫人正靠坐在床上，对着手机说话：
“喂，‘花开富贵’大姐，你在不在啊？”
老妇人身穿着崭新的病号服，脸上戴着金丝边儿的老花镜。干净而洁白的被子，盖在腰间的位置。
她把语音发出去之后，又重新播放了一次。同时，将耳朵贴近手机话筒，认真地听着。
由于心思太过投入，连有人进来也没发现。
言熙白抿了抿嘴唇，眼中闪烁着一丝温柔。内心的冷漠与疏离，霎那间烟消云散了。
见外婆正在聊微信，少年没有过去打扰。而是抱着胳膊，安静地伫立在门口，一言不发地等候着。
青竹和李虎二人，都十分有眼色。言熙白没有开口，他们也就站在后头，谁也没往前走。
青竹抻头瞅了瞅，心中暗忖：
床上躺着的这位，脚脖子上缠着绷带的老人家，应该就是言外婆。
嗯……瞧着慈眉善目的，说话也和和气气的，倒不像言外公的气势那么强。
言外婆手里拿的，好像是个手机。之前，她看到不少人用过。
个头有大有小，都是用来打电话、接电话啥的。
原以为，只有录音机能学人说话。没想到，手机也有这个功能。
此时，病房里想起一道声音：“‘似水流年’妹妹，我刚吃完早饭，有啥事儿啊？”
听完对方的回复之后，言老夫人拧起眉毛，用大拇指按住手机，语速极快地说：
“刚才，有几个对家的小黑粉儿，在咱们爱豆新剧的视频上，发弹幕diss咱们茜茜不会演戏，一笑跟哭似的。
让我用小号怼了几句，她还委屈巴巴装路人，说自己评价得客观，都快把我给气死了！”
站在哥哥身后的青竹，挠挠了小脑袋瓜，一脸蒙圈地盯着这边儿。整个人跟听天数似的，没整明白是啥意思。
“黑粉儿”是黑色的粉条吗？“艾豆”是什么豆啊？“弟丝”是把啥给切成丝儿了？
听这个意思，八成是在唠做菜的事儿。具体做的啥菜，她属实猜不出来。
十几秒钟后，那边的信息又到了：
“妹妹你消消气，咱们爱豆那么优秀，有人羡慕嫉妒很正常。你把她Id发过来，我带着粉丝群里的姐妹，过去帮你一起怼。”
“好嘞，谢谢大姐。”发完这条微信后，言老夫人松了口气，又点开了另一个聊天框，“喂，帮主啊！不好意思，这两天我住院了。身体出了点儿问题，所以不能上游戏。
其实，我觉得不妨碍什么。主要是，我先生怕我累着，把笔记本给藏起来了。
对了，昨天的帮会比武大会，咱们帮赢了还是输了？”
听到“帮主”、“比武”这两个词儿之后，青竹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才刚，言外婆说了那么些“黑话”呢！闹了半天，人家是在道儿上混的江湖人物啊！
病床上，老夫人又把发出去的内容，又从头到尾重新听了一遍，才把手机搁在了一边。
她无意中一抬头，才发现了门口的外孙。顿时，脸上便笑成了一朵花。
眼角上的鱼尾纹，随之加深了许多：
“哎呀，小熙，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少年勾唇浅笑，照实回答道：“大约五分钟之前。”
言老夫人冲他招招手，亲昵地说：“快过来，坐奶奶身边。真是的，来了怎么也不出个动静呢？”
“我看外婆在忙，就没敢过去打扰。”言熙白依言走过去，俯身坐在病床边上。
由于老夫人没叫其他人，所以青竹跟李虎没挪窝，只是一起在原地鞠了个躬。
李虎心里清楚，不是董事长夫人故意不理人，而是对方根本不记得他了。
在一个痴呆症病人的眼里，他和二小姐站在这儿，就跟两个路人甲没区别。
平白无故的，谁会跟一个路人甲搭话呢？
唉！想当初，还是老夫人亲自去保镖公司，为大少爷挑选的他和弟弟。短短几年之内，竟然物是人非，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言老夫人抬手摘下眼镜，一把拉住了长外孙的手。语气中裹着一分嗔怪，以及九十九分宠溺：
“瞧你说的，这有什么打扰的？他们之中，有的是跟我一起追星的老姐妹，有的是一起打游戏的队友。都是在网上认识的，大家的关系倒是挺好的。
可是，网络上的朋友再怎么好，也不如现实里的亲人重要。不管任何时候，我的宝贝大外孙子，在我心里都是第一位的。”
前面那几句，青竹听得云里雾里。可这最后一句，她完全听懂了。
狭长的小眼睛里，闪烁着开心与欣慰。
可以瞧得出来，虽然表达的方法不一样，但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对小恩人贼好。当然，也是因为哥哥本身优秀，值得别人对他好。
少年嘴角上的弧度，不由得提高了一些：“您这话，若是被外公听到，他非吃醋不可。”
“没事儿，不用管他。不管吃醋不吃醋，他在我这儿，也是第三重要。”言老夫人掰着手指头，给排了个顺序，“你第一，我爱豆第二，他第三。”
言熙白轻咳了一声，无比同情地说：“第三也太惨了吧？您不是说，网上认识的朋友，没有身边的人重要吗？”
“可是，爱豆不是朋友啊！茜茜是除了你以外，我瞅着最顺眼的孩子。看她演的戏、唱的歌，我觉得心情舒畅啊！人的心情一好，就容易长寿，不是吗？
不像你那个多事的外公，整天唠唠叨叨、管东管西的，就没一句我爱听的。
说起来，也是他比较走运。赶上我这几年记性不好，只记得你、我爱豆和他三个人。要是还能想起别人来，估计他在我这儿，位置还得往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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