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搓了搓手，眼巴巴地盯着碗，完全是一副小馋猫的模样：
“这个叫啥蛋粥的，味儿真好闻！光闻着味儿就知道，秦妈的手艺不简单。你们这儿煮粥，用的得是高粱米吧？”
“不是，是大米做的。”秦妈舀了一勺，放在自己唇边试了试，皱起了眉头，“还是很烫，稍微凉一下再吃吧！”
“中，我不急。”青竹眨巴着小眼睛，瞳孔中冒出了亮光。
居然是白米做的哎，今儿真是过年了。
不过，可不能显得太猴急。一来，心机吃不了热豆腐，现在喝容易烫嘴。二来，要是她按捺不住，扑过去一口气喝光的话，搞不好会让人笑话的。
为了让粥凉得快一些，秦妈一边朝碗里吹着气，一边柔声问道：
“对了，你比较爱吃什么菜？海鲜，鱼类，还是烤肉？提前告诉我一声，厨房准备早餐的时候，我给他们列个单子。要是有忌口的东西，也可以一起说出来，我让厨师注意一下。”
“没有忌口的。”青竹摇了摇头，语调轻松地说：“我啥都乐意吃，能填饱肚子就中。他们给做啥，我就跟着吃啥，这样就挺好的，不用特意去说了。”
女孩儿这么说，倒不是抹不开，而是真这么想的。当然，就算真有忌口的，她也不会直说的。
自己初来乍到的，本来就没少被议论。假如要这要那的，那么多事儿的话，那多招人烦啊！
这孩子，倒是挺好养活的。秦妈眨巴眨巴眼，嘴里再次确认道：
“真的没有要求吗？这儿就是你家，没必要那么客气，想吃啥直说就行。”
“真不用。”青竹斩钉截铁地说完，忽然感到小肚子有些发胀。她咬了咬下唇，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那个……你们这儿的茅楼在哪嘎啊？”
“茅楼？”正在帮着晾粥的秦妈，手上的动作不由得一顿，一脸不解地反问了一句，“那是什么？”
青竹掀开被子，把手里的冰袋放在枕头旁边。一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一边跟秦妈解释道：
“就是撒尿、拉粑粑的地方啊！我都一宿没尿尿了，现在有点儿憋得慌。能不能告诉我，从这屋出去之后咋走，我得赶紧去一趟。”
刚才为了方便上药，她穿着一条小裤衩。这样直接去外头，显然不合适。于是，她抓起床单往身上一裹，就打算往外跑。
“你等等。”秦妈伸手将人拽住，回身把碗搁在了床头柜上。她将床单从青竹身上扯下来，快速走到衣柜跟前，找出一件纯棉的长款睡裙，帮她套在身上，“那条床单太薄了，不顶事儿的。
还是穿这个吧，可别冻感冒了。你是说，大便、小便的地方是吧？不用特意出去，这个房间里就有。一进屋右手边，那个小门就是厕所。”
其实，这屋里有空调。只要不开窗户，根本不会着凉感冒。
秦妈之所以这么说，主要是担心万一忽然有人进来，瞧见青竹刚才那身打扮，场面可就尴尬了。
虽说这孩子岁数还小，但也终归是个女孩儿。不管将来送到哪儿，目前她的身份，还是何家二小姐。
大白天披着个床单子，在屋里走来走去的，无论谁见了都会觉得，那不是女孩儿该有的样子。
不过，秦妈做事一向懂分寸。作为一个资深的佣人，完全知道自己该做啥，不该做啥。
关于主人家的秘密，她从来都是闭紧嘴巴的。即使遇到看不惯的事儿，也会假装没瞧见。不该佣人说的话、做的事，她坚决不越雷池一步。
在何太太身边这些年，她办事沉稳内敛，待人和蔼可亲。从未多嘴教训过任何人，也没指责和笑话过谁。
当有人遇到不懂的问题，向她提出来的时候，秦妈会给予耐心的提示和讲解；没问到自己头上的事儿，她一定闭口不言。
这一次，秦妈对青竹诸多照顾，比别人多上了些心。首先是因为主人的吩咐，另外也是对她印象不错。
据说，浅夏因为过于忘乎所以，已经被狠狠惩罚了。虽然她是何太太的奶妈，两位主人都待她不错，但也不能恃宠而骄。
毕竟她年纪大了，只求个晚年生活安稳，没那么多好胜心跟攀比心。因此，她忍不住暗暗提醒自己，一定要引以为戒，不能重蹈浅夏的覆辙。
基于这种想法，秦妈只是用其他借口，委婉地提醒了一下，没有展开了深说。
袖子稍微有点儿长，青竹往上挽了挽，笑嘻嘻地说：“还是秦妈向着我。”
其实，她身体好着呢！不过，人家好心帮她拿衣服，自己哪能不领情呢？
秦妈看了看她，一脸慈爱地建议道：“你身上刚上了药，还是别动了，我抱你过去吧？”
“不用了。”青竹连连摆手，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并不是她客气，主要是现在她身上，没有几块地方是好的，基本上碰哪儿哪儿疼。被人抱起来的话，难免会挨到伤口。还不抵自己慢慢走过去，那样更好一些。
“那行吧！”秦妈没再勉强，站在原地没动。
下地之后，她趿拉着小粉拖鞋，一瘸一拐地往厕所走。
原来，城里人管撒尿、拉粑粑，叫大便和小便啊！这个，倒是挺容易明白的。
之前，她听村里读过书的人，提过“方便”这个词儿。那么，方便的工夫大，就是大便呗；方便的工夫小，就是小便咯。嗯，名字起得还挺合理的。
她这样一走动，难免牵扯到了伤口。虽然已经上了药，但也不可能马上愈合。她疼得擦牙咧嘴，在心中暗暗咒骂起来：
那个挨千刀的浅夏，下手真是太重了。刚才就不该仁慈，应该把她的眉毛也剃了才对。
青竹进了厕所之后，不到二十秒钟又出来了。
“秦妈，我到处都找过了，也没瞧见茅坑。这……让我尿哪嘎哒呀？”
老佣人敛了敛眉毛，快步走进洗手间。来到坐便器近前，弯腰替她掀起便器盖儿：
“这里。”
青竹瞥了瞥坐便器，又看了看秦妈。小小的眼睛里，冒出大大的疑惑：
“这东西咋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