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浓眉一挑,冷声命令道:“闭上眼,不准看。”
“哦。”少女顺从地合上眼,不敢再看他,简直一个口令一个动作。
面对不熟悉的人,她总是默不做声,腼腆而内敛;对于不怀好意的冷言冷语,要么摆出一张高冷的脸不搭理对方,要么不客气地反唇相讥;只有在家人或者慈祥的长辈面前,青竹才会这么听话和卸去防备。
不知道从何时起,她已然在信任之人的名单里,添加了恩人的名字。
其实说到名字,她也并不晓得少年的全名,只知道他姓白而已。
望着女孩儿乖顺的模样,言熙白提起唇角,无声地笑了。
自己好看这件事,他一直是知道的。
一个男孩儿被夸好看,他并不认为值得开心。不过,她夸人的时候,眼里透着一股真诚,并不会引起反感。
因此,听她这么说,还蛮顺耳的。
此时,已经走出去很远的大红,忍不住回头朝这边瞥了一眼。
尽管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两个人凑在一起,一边上药一边窃窃私语的亲密模样,她瞧得一清二楚。
这个温馨而和谐的场面,把大红气得眼皮乱跳,目光充满了嫉妒,恨不得冲过去把俩人给拉开。
他不仅替她开脱罪名,还亲自给她上药。
这个平日里遭到所有人看不起,一见出现就被指指点点,甚至吐口水的小贱人,凭啥能平步青云,得到少年如此偏爱?
不就捡了块手表,后来给还回去了吗?不过是仗着运气好而已,有啥了不起的!
她又不比青竹差,咋就没个漂亮小哥哥喜欢呢?不成,绝对不能让青竹这么得意。
于是,大红止住脚步,扭头跟二红说:“你跟钱老板先回去,我还有点儿事要办。”
“那你快点儿。娘都把饭做好了,等会儿该凉了。”二红叮嘱道。
大红并不领情:“知道了,真罗嗦。”
说完,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地返了回来。
她清了清喉咙,煞风景地开了口:“我说,这位小哥哥……”
轻松而愉悦的气氛,突然被人破坏掉,令言熙白十分不悦。
“谁是你哥?”他眸光一凛,冷冷地打断她。手上的动作未停,薄唇一张一翕,毫不客气地嘲讽道,“我可没听家父提起过,他在外头还有个私生女。即使你缺爱,也不必到这儿来认亲。”
他记得就在刚才,青竹咬牙切齿地说过,就是这个叫什么大红,还是大绿的丑八怪,冤枉她来着。从那一刻起,他就开始瞧着这货不顺眼了。
由于方才顾着给青竹上药,才暂时没搭理她而已。如今,她竟然主动过来找倒霉,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
言熙白这番话讲完之后,在场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
对于见识过他变脸的青竹来讲,已然习以为常了;而大红毫无心理准备,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一直极力保持沉默的林聪,闻听此言,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心说,要是这话被小祖宗的父亲听到,不晓得会做何感想。
言熙白的父亲,名叫温子谦,目前是言氏集团副总裁。而母亲言敏,则是个性格强势、办事果断的女强人。
众所周知,言家的大姑爷,是个上门女婿。因此,少爷随了母亲的姓氏。据说,这位姑爷,还是当年大小姐倒追回来的。
林聪在言氏工作了三年,半年前被调到言熙白身边做了助理,主要负责和这位小少爷相关的一切工作。
比如,汇报公司每季度的经营状况;安排言熙白必须出席的一些商业活动;以及学习、生活方面的各类琐碎小事,整天相当忙碌。
在公司里,他见过温副总很多次,每一次印象都没有变化。温子谦人如其名,当真温润如玉,毫无戾气,堪称谦谦君子。无论遇到什么大事,都能保持气定神闲。
林聪甚至有些好奇,温副总发起火来会是什么样子。
有人说,儿子的长相随母亲,脾气随父亲。少爷的情况,却刚好相反。
言熙白的相貌,跟母亲不太像;性格上,也跟父亲大相径庭。
尽管从表面上看来,父子俩都是人畜无害的。然而,林聪非常清楚,少爷表现出的一切斯文,皆是假象。
不得不说,言熙白的外表很能迷惑人。在他第一次见到这位少爷时,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句话。然而,等接触久了才知道,少爷骨子里与此截然相反,应该用“人狠话不多,性格难捉摸”来形容。反正,谁惹到他都不会有好结果。
当然了,优秀嘛确实是非常优秀。不过,行事作风特立独行,相当难讨好。
林聪摸着下巴想,梳马尾辫儿的小姑娘好没眼色,居然跑到少爷跟前称兄道弟来了。下场可想而知,必定会自讨没趣。
青竹将眼皮掀起一道缝隙,偷偷瞥了眼大红,又瞅了瞅近在咫尺的少年。
担心被他发觉自己偷看,又赶紧闭上了。一丝隐隐的窃喜,悄悄从心底钻了出来。
昨天,她自称是恩人的表哥,他不仅没反驳,还走过来承认了;而今天,大红不过称呼了句小哥哥,就被怼得这么难堪。
难道,还有比这更令人开心的事儿吗?
对于少年明显的区别对待,她觉得十分受用。不但丝毫不同情大红,还想送她两个字——活该。
这么解气的场面,在梦里都没发生过。要不是男女有别,她还真想握住少年的手,好好感谢他一番。
憋屈了一早上,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次。她的小恩人,真是太厉害了。
青竹此刻的心情,简直犹如在炎热的三伏天里,一口气喝掉半瓶掺着冰碴儿的“大白梨”一样,甭提多痛快了。
常言道,几家欢喜几家愁。
大红被怼之后,吓得缩了缩脖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万万没想到,看上去温文尔雅,讲话和和气气的少年,竟然会毫无征兆地突然翻脸,而且还这么吓人。
“不,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心里直打鼓,紧张得吞了下口水,语无伦次地解释道:“那只是一种称呼而已,这么叫会显得亲切一些。”
“既然不熟,就别套近乎了。你的亲切,只会令人作呕。”言熙白轻哼一声,眸底毫无温度,语调冷漠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