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石阳不相信什么生命尽头的救赎之类的鬼话，他本来觉得他与石昊之间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可石昊为什么在此刻却任当场杀死石阳的机会从指间流逝，反而从嘴中说出了“去阻止他”这样的话？
石阳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在生死关头选择相信了石昊，他也断定石昊自己应该也没想到石阳能是他最后相信的人。
石阳深深明白，现如今身体状况已经乱七八糟的石昊活不了多久了，各种战魂的灵性迟早会将他自己的灵性湮灭，石昊自己会彻底变成没有理性的怪物。
他相信石昊自己也清楚自己的状况。
难道真的是“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石阳更愿意相信是背叛的仇恨迫使石昊做出了选择。
没错，背叛像在伤口上撒盐一样刺人。
石天，这个父亲，背叛了石昊，将石昊变成了现在这幅鬼样子。石昊可能是觉得石阳这个同样被石天“背叛”过的人能够理解他吧。
命运真是可笑。
石阳笑了，笑得癫狂，他觉得石家是真的荒唐。
石天是为了什么？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让亲情变成了笑话？
石阳真的不知道。
他只能淡淡地回答：“好。”
石昊一声怒吼，找准时机将石天丢入了光柱之中。
石天眼中惊惧浮现，他变得歇斯底里：“不！不！不！你看看你干了什么！畜生！畜生！”
他发了疯一般，冲向光柱，却被光柱一次次地弹开。
他的等待换来了什么？毫无意义？他的付出变成了什么？真就变成了一个笑话！
悲鸣从石天口中发出，眼泪无声地滑落。
一切都是虚无，什么都没有意义，当你尝试向命运发起挑战的时候，命运只会狠狠扼住你的咽喉，向你发出刺耳的嘲笑。
石天万念俱灰。
只有完全的疯狂才有意义。
石天，彻底疯了。他一声咆哮，手中指诀连连掐动。
一瞬间，本在疯狂旋转的球体——禁制核心，停住了旋转，发出了刺耳的噪声，其射出的冲天光柱也变得昏暗起来。与此同时，石昊口中发出了痛苦的哀鸣，他原本被吸引着冲向光柱的身形一滞，竟是猛然换了个方向直直朝着石天冲去。
石天口中振振有词，一道金光再次从他指间弹射入禁制核心，本已经停下的禁制核心顿时发出了一声咆哮般的轰鸣，疯狂地旋转起来，冲天光柱霎时雪亮，光芒大盛，不仅如此更有一道光柱直直射向石天自身，石天瞬间也变得光芒万丈！
“哈哈哈哈哈哈哈！”石天狂笑不止，原本这是一个想法，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竟然可以成功，“来！”
石昊眼中带着决然与视死如归，尖锐的利爪刺向自己的心脏，可他惊恐地发现自己仍然没有死去。
“我的宝贝儿子，你怎么可能会死呢？”石天狞笑，“你可是要成为我的战魂的！”
石天的想法终于暴露在了大家面前。
石昊的灵性逐渐在光柱间湮灭，不仅仅只是他的，还有原先各种驳杂战魂的灵性。
原本面目狰狞的怪物的实体消失，化成一团混乱不堪的魂力聚合体，在场众人都为那团聚合体上散发出的恐怖气息而感到惊骇。
众人这才有些明白，为什么祭典域会出现如此异象，因为确实有不可思议的战魂要降临了，前所未有的人工战魂——缝合怪要降临了。
即使战魂的诞生过程大大违背了人伦，但众人都惊惧于石天这个疯子的惊人想法。
“我是天才，我是，神！”石天眼神中洋溢起陶醉，他敞开怀抱去拥抱那团聚合体，“只有神才能做到这个！”
他布局至今，就是为了这个。
这会是什么品阶的战魂？
林稷眼中的恐惧在放大，他十个指尖皆在无声颤抖。
石天的私心，石天的野望，石天的一切！他抛弃所有，自废战魂。
都是为了今日！
混乱聚合体进入石天身体的一瞬间，不详的暗紫色光芒从石天眼中奔射而出，众人看到从他的眼眶四周蔓延出暗紫色的不详丝线，这种丝线逐渐覆盖了石天全身，使得石天看起来全身的皮肤都如同龟裂一般。
令人，毛骨悚然。
“力量！”石天咆哮不止，“这就是力量！”
疯狂，彻底掩盖了石天的人性。
祭典域中狂风怒号，似在恸哭。
而在祭典域外，整个辽州南的天空都阴云密布，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威压降临到了每个辽州南百姓的身上。
此时天仍未亮，本正是人们酣睡的时刻，可所有人都被这股威压弄得惊醒，冷汗连连。
“请苍天饶恕我！”无数芥民疯狂了，他们有的痴痴傻傻望着天空，有的哭喊打闹，有的心生死意，甚至有些已经肝胆俱裂。
芥民，命如草芥！
不知什么原因，负面情绪在整个辽州南蔓延开来，绝望填满了每个人的心脏。
玄老看向天空，修为莫测的他竟也有些烦躁：“石阳他——失败了吗？”
苏思忘看着阴风怒号的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沉默填满了整个房间。
她知道，今夜，他的阳哥哥不在屋里。
马若晨暗暗祈祷，她只希望石阳没事。
可他们的黎明，会到来吗？
可能不会了。
…………
“让世界，感受痛苦！”石天的嘶吼着，一掌挥出，竟是将祭典域中阴暗的天空斩出一道缝隙。
众人惊惧，撕裂天空，这是何等威能？
武道三大阶梯的命名，欲登天，身齐天，碎凌霄，无不与天有关，就是因为踏破苍穹，碾碎天命一直都是武者的终极目标。
难道说，石天他已经迈出了这一步？
当然没有，石天仍然是人丹境，只是借着他手中特殊的祭典域权限才营造出如此恐怖的场景。
“你刚才，说了‘让世界感受痛苦’，对吧？”石阳的声音忽然响起。
“什么？”石天心中一凛，手中破开祭典域禁制的动作一滞，转头循声望去，望着石阳冰寒的眼睛。
那眼中，正带着无穷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