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可以相信那个丫头吗？”苏思忘望着马若晨远去的背影，突兀出声。
石阳转过头，望向那仍旧带着淡淡笑容的美丽脸颊，没有回应。
半晌，石阳悠然叹息：“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再软弱的心也有澎湃的可能。那丫头的战魂……她不再可能会是从前那个孱弱的女孩了。”
……
翌日，石族战院战院演武场。
这里似乎还泛着昨日授魂仪式热闹的余温，但在场众人心态却又与昨日不同。
马绮琴作为马家大小姐的号召力也是有一手的，光石族战院的人怕是就来了不少，石阳甚至看到了街区卖布的王大婶。
这是有多想看他的笑话啊……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校场中央那个挺拔而立的少年身上。
石家族长石天摩挲着手背，脸色有些阴沉地盯着那个少年。他看出来石阳重拾了某种自信，他甚至觉得昨日石阳崩溃瞬间的歇斯底里会是石阳人生中最后一次失态。
石天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对石昊有些失望。
石昊这个他最为疼爱的儿子始终没有看透昨日他与石阳默默达成的协议：石阳那边不再追究地品战魂的事宜，而他这边理应也会松开牵制石阳的绳子。
可石昊他仍然！难道他就不知道穷寇莫追吗？
石天越想越气，脸上的愠怒也越发明显。他不喜欢有东西摆脱他的掌控，本来石阳这个私生子问题的处理已经结束了！
“石阳，既然你已经来了，莫要故作深沉，快快开始吧！”马绮琴向前一步，冷笑开口。这同时也打断了石天的沉思。
石阳看向了石天，他注意到了石天望向他的视线。
视线相碰，石阳露出了个值得玩味的笑容。他刚刚其实并不是在故作深沉，而是在用新能力观察场中所有人的战魂，很可惜，整个校场上有反应的只有马若晨和苏思忘。
在与石天对视的过程中，他也清楚地看到石天身上，没有任何异象！
看来只有地品及其以上的战魂我才能看到嘛……石天，不过如此！
石阳定了定心神，淡定地回应马绮琴：“你不要急嘛。”
“可恶，你居然还！”马绮琴什么脾气？她作势就欲上前教训一番那个在她眼中姿态做作的石阳，可站在一旁的石昊制止了她。
马绮琴转头望见石昊面无表情的脸，忽然有些心慌。
石昊心中其实也纳闷地很，他本就是善于察言观色才讨得石天欢心，可石天此刻的愠怒的微小神情让他有些心神不定。他总觉得自己漏算了什么。
“那么，开始赔罪吧！”石阳将手背在身后，身姿傲立。“马家族长，你可知罪！”
“我？”马云本默默坐在石天身边，顿时愕然，他本来就是来看热闹的，怎么就来赔罪了？很快他调整了神态，沉声回应，“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现在的身份可是个芥民！”
石阳深吸了一口气。
“我予你有恩，予马家有恩，可马绮琴恩将仇报，你教女无方，是否有罪？”
“什么恩？”马云冷笑。
“我，是地品鉴魂师！马若晨身上的战魂，是我为她捕获的，地品高阶战魂，晶澜蝶影！”石阳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眼中的讽刺愈发明显。
校场内一时之间陷入死寂。
这次战魂篡夺祭难道会出第二个地品战魂？还是地品高阶？？
要知道……辽州南可是数十年没出过地品战魂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是地品鉴魂师？马若晨则是地品高阶战魂持有者？”场中其余人的沉默，显得马绮琴的声音极其刺耳，“你是不是没睡醒？这就是你处变不惊至此的依仗吗？”
鉴魂师，身份决定地位的荒古大陆上处于地位第一梯队的职业，更别提是个地品鉴魂师！
倘若石阳真的是地品鉴魂师，蜂拥而至的崇拜者能将石族碾成齑粉！
该死的马绮琴，怎么就叫来了这么多外人，不然事情还好处理……
石天额头上瞬间渗透出细密的冷汗，在辽州南苦心经营起一个第一战院不容易！倘若这事处理不好，家族的数百年心血都会毁于他手！
一旁的马云脸色也不是很好。
事关鉴魂师，这事不容半点疏忽，更何况石天马云二人深知这次战魂篡夺祭唯一公证的地品战魂确实就出自石阳之手！
不对，还有破局点！
石天冷静了下来。他竟然因为鉴魂师三字而头脑发昏，忘记了一个事实。
石阳语言中根本的逻辑立足点，是马若晨的战魂确实是地品高阶战魂才行！倘若石阳作为鉴魂师首次公开鉴魂失败的话，哪怕石阳事后真的证明了他是鉴魂师，他也是暂时可以驳斥石阳的！
至少得让自己有个台阶下……
石天眼睛微眯，掩饰起眼中的慌乱。
马云却坐不住了，他猛地站起，大声呵斥：“休要胡闹，我女儿的战魂我还不清楚？那分明是黄品的往生蝶！马若晨的资质不可能遇得到地品战魂！”
马云的一番话很有意思。荒古大陆上确实流传着一个类似经验主义的教条，捕获战魂并篡夺其以哺育己身讲究一个机缘，修武资质差的人与高品战魂的缘分一般都是零！
可教条确实是用来打破的！
“往生蝶？哼，晶澜蝶影作为地品高阶战魂，有独属于它们自己的生存之道。由于数量稀少且初生期弱小，晶澜蝶影创造了一整个黄品战魂族群来保护它们的幼崽。所有的往生蝶都是晶澜蝶影打下的烟雾弹与牺牲品！”
“你胡说，我怎么没听说过晶澜蝶影这一名字？”马绮琴虽然无脑，但也从两方族长的异常反应中察觉出不对，可心中的傲气让她一时无法接受，只得选择胡搅蛮缠。
石阳嗤笑一声：“你不知道的东西多了去了。黄品的常见战魂你怕是都没认齐，更别提已经算是传说级别的晶澜蝶影了！”
马绮琴脸上顿时一阵白一阵红，显然是羞恼到了极点。
“马绮琴，够了！”马云阴沉的声音响起。
马绮琴身子一颤，她从未听父亲这般严肃地叫过她的全名。
马云话语并未停歇：“你如何证明这是晶澜蝶影？毕竟我也确实不知道这个战魂的名字。”
“晶澜蝶影最大的特征就是初生期模仿往生蝶，但实质又不是往生蝶。你大可往马若晨体内注入活性魂力按逆大周天刺激她的战魂，倘若映照出来的蜃景是蓝色蝶影而非往生蝶形态的瑰红色蝴蝶，那么答案就很明显了。”石阳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高举的右臂指向太阳，随即缓缓握紧，仿佛在这瞬间抓住了一切。
马云听完有些匆忙地拉过马若晨的手臂按石阳的指示做了一遍，丝毫未曾在意动作的剧烈给女儿带来的痛苦。
“父亲，疼……”马若晨眼中又莹起了泪花。她身上很快显出异象，耀出的幽蓝光芒给整个校场添上一分静谧的美。
“这……”马云有点痴呆，这种痴呆很快转化成激动，随即变成怀疑，“这不会是障眼法吧！”
“够了，马兄。”石天深深叹了一口气，他没想到自己与一个能够将石族领入辽州舞台甚至红雀域的大舞台上的天才失之交臂，“那确实是晶澜蝶影。”
“可是……”
“我认识这种战魂，你亡妻的战魂就是它！”石天声音发颤。
“可我的妻子不是无修为者吗？！”马云大惊失色。
“要坚强啊！”石阳突然笑出了声。
“够了！”马绮琴有些歇斯底里，她已然变成了一个笑话，她甚至觉得场中所有扫过她的视线都带着轻蔑，这种感觉令她浑身有若针扎，更重要的是，她无法接受那个她看不起的妹妹居然拥有比她高两品的战魂的事实。
“那个贱胚只是运气好，她获取地品高阶战魂其实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是你在诓骗大家，是吧？！！”马绮琴已然压抑不住心中对马若晨的恶意，她选择将这股恶意倾泻在石阳身上。
“呵，我就知道……”石阳轻轻一笑，对着马若晨莞尔道：“那么，晨儿，这只晶澜蝶影是否是阳哥哥亲手替你捕获的呢？”
“我……”马若晨身体颤抖，她看了看马绮琴，又看了看那不知是什么表情的父亲。
“贱胚，你要是敢！”
石阳上前一步，直接扇飞了马绮琴：“三番五次口出不敬之言，该罚！”
“你怎么敢？”已然有些灰头土脸的马绮琴捂着脸，有些不可置信。
“我当然敢！”石阳背过身去，面向众人，已经不屑于多看这个女人一眼。
她曾经拥有的一切已经宣告与她无缘，大家都知道，马若晨，要崛起了！
“父亲他……”马绮琴望向曾经最疼爱她的父亲，可她望到的只是冷漠，确实，那份“疼爱”已经变成了曾经。
马云没有理会马绮琴，只是定定看着马若晨：“晨儿，我希望你如实回答。”
“如实”二字上的特意强调仿佛是害怕马若晨听不出他的话中意味。
马若晨身体颤抖地更加厉害，她只觉这艳阳高照的校场上自己却身处渊薮。
“无需惧怕！你早已不是原来那个你！”石阳沉稳的声音像驱散马若晨心理阴暗的光，“你的战魂就是你今日乃至未来说话，最大的分量！”
“你会是强者，将这里所有人踩在脚下的强者，一定会是。”
“她们过去欺你辱你，你今后可加倍奉还！在场没有人能够忤逆你！”
“说吧……说出你想说的！”
马若晨身体不再颤抖，她长吁了一口气，抬起了头，紧紧盯着她曾经不敢违逆的父亲，眼中的倔强四溢。
“是！”
“是阳哥哥亲手为我捕获的晶澜蝶影！”
空气嗡鸣，晶蓝色的光芒从马若晨身体内散射而出，逐渐填满了整个校场。
那股子晶蓝将马若晨的眸子添了浓厚的妖冶气息，更如同为她画上了淡蓝眼影。
美丽极了……也显得不可一世极了！
“那么，还有什么好说的？”石阳弹了弹衣领，掸去本就不存在的灰尘，“是谁给谁赔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