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太白山,守云殿。
殿首云台盘膝坐着一位身着素白长袍,头戴玉冠的中年男人,似星似光的眉心纹路,在光晕中闪闪发光,就好似随时都会活过来一般。
在他下首左右,是同样衣着打扮的道姑和一名老者,只是眉心没有那般奇异纹路,显然是用来表述掌门身份。
今日本是寻常日子,门中亦无大事,弟子们都是各自修炼,如同往常一样,不该有此掌门和两大长老会首守云殿之举,但殿内这忽然造访的七个凡人,却打破了这般维持多日的宁静。
前来造访的七个凡人,乃是一女,六个孩童。
若是只是于此,也就罢了,可从他们嘴里说出的话,却是如同惊雷般炸响,令人阵阵心惊肉跳。
就算身为太白掌门的绯颜,也不敢有胆子趁机长留招收弟子之际混入长留,准备倾覆这个在六界大名鼎鼎的仙家门派,更不论还要对付长留三尊。
尤其是在得知那人除了会些推演术法,以及些许伪装手段外,几乎与寻常凡人差不多后。
绯颜深吸口气,勉强稳住心中惊骇,沉声问道:“那陈天桥既如你所言,又怎会仅仅废掉你四肢,囚禁在地窖中,未曾杀害?”
崔玥在李豫的搀扶下,从担架上坐起身体,苦笑着说道:“仙长有所不知,陈天桥之所以不曾杀我,乃是因为我于他还有可利用的地方。虽然我不曾修行,只是一介凡人,可冥冥中对天机还颇为亲和,若他以我为根本施展推演之术,可在冥冥中窥见一角未来。”
“他拜入长留最初的根由,也是因为窥视见了长留上仙的生死劫,以及十方神器和妖神的下落。而仙长在收徒大典所见的花千骨,便是他用来获得妖神之力的重要契机。”
“什么!”绯颜和下首两大长老赫然一惊,失声道:“你是说…他最终的目地是为了妖神?”
“不错。”崔玥苦笑着说道:“至于陈天桥其余的谋划,我因他未曾再施展推演之术的缘故,故而不太清楚,但唯一能肯定的是,他现在定然一惊在发现我逃走后,离开了长留,躲在了暗处。而我之所以千里迢迢前来太白山求助,也是因为在当初窥见的那一角未来里,只有太白山能够化解这场浩劫。”
我们能化解……
听见这话,绯颜三人眉头皱的更紧了。
虽说他们在太白山地位尊崇,但实力却并非多高,距离飞升境还足足差了三个大境界。
既然陈天桥能够颠覆长留,对付长留三尊,那么同样可以对付太白山,而且更加容易。
可说太白能化解这场浩劫,实在有些胡扯。
但要说不信,偏偏在先前的交谈中,这个身为凡人的女子,却又道出六界诸多秘闻,就连太白山一些仅有掌门和护宗长老才知道的秘闻,她同样也能轻松说出。
着实有些令人拿捏不准。
这时,那个沉默许久的道姑沉吟了下,朱唇微启道:“我瞧你意思,应该是打算在我太白寻求庇护,然后借我们的口通传长留,用以达到报仇的目地,可对?”
被揭破心思,崔玥也不意外,直接点头承认了下来。
前来太白山途中,她就将诸多谎话进行了完善,再衍生,彻彻底底将自己放在了受害者角度。
倘若不是这样,半途中,李豫他们的家人早就离去回归灵抚镇,哪里还会如此细心的照料自己,再借他们的口,不断扩散针对陈天桥的消息,引起太白弟子的注意,以极端时间抵达的太白山,再见到了太白掌门。
绯颜捏着下颚胡须,盯着崔玥良久,像是在权衡着什么,直到足足过了十来个呼吸后,方才出声道:“如此恶人,理当处死。你前来寻求庇护也自无不可,但本座唯一要求便是,你不得离开居住院落,即便这六个随行的少年,以及家中长辈也一样。”
崔玥心中松上口气,面上却是红着双眼感激道:“仙长放心,我等自然听从安排。”
当下能不能离开,她根本就不在乎,只要能报仇,被软禁一段时间又有何妨?
何况她也知道太白山不可能一直软禁自己,只要找到陈天桥,和长留联手对付时,肯定会带上自己。
毕竟。
在这里面,自己扮演的角色过于重要。
特别是能够窥见一角未来的诱惑,没有哪家门派能够忽视,就算剧情彻底崩了,但设定却不会变,有的是地方可以利用。
接着又听绯颜交代了些事后,崔玥和李豫六人,便跟着前来的太白弟子离开守云殿,向所安排的院子而去。
“你们说,她所言有几分真,几分假?”待到崔玥等人离去,绯颜忽然出声向师妹师兄询问道。
“半真半假。”老者抚须眯着眼睛说道:“陈天桥目地是真,却非全部。推演天机倒是说的那么回事,不过也不排除有人故意散播于她,依老朽看来,她前来太白山的目地,正如师妹所言,无非是寻求庇护,再借我们的口通传长留,以达报仇的打算。”
“那…我们可还有随了她的愿?”道姑看向绯颜,等待他拿主意。
“就先随了吧。”绯颜目光闪烁,笑着说道:“不论我太白是否能在这场劫难中力挽狂澜,成为长留那般存在,但卖上一个人情终归不是坏事,倘若七杀殿来袭,白子画在此恩情下,没道理不亲自前来相助。”
老者笑着附和道:“明后两日,再从她口中套出白子画生死劫的身份,或许有大用。”
道姑闻言,秀眉顿时就皱了起来,不忿道:“师兄,你怎能有如此想法?须知我太白可是名门正派,你……”
“师妹!”道姑话音未落,便被绯颜打断道:“当今局势不明,蜀山又被七杀殿灭门夺取了拴天链,保不准多久就论到了我太白,为了不负师尊坐化前所托,让太白山血流成河,必要时,用些不齿的手段也未尝不可。”
“掌门师兄,你……”
“师妹,这只是以防万一,并不会贸然有所动作,须知长留上仙的威能,可不是我们能够承受得住的。”
“罢了,罢了,且随你们吧。”
道姑一叹,起身化作遁光破门而出,转瞬就已消失不见。
殿内,两人相顾无言,苦笑连连,然后相继拱手告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