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三爷?”见男人停下不走,路清远疑惑出声,“您怎么了?”
男人视线落在那抹渐渐消失的身影上,薄唇微勾。
推开院子的门,季陌收了伞,“我回来了。”
平常会第一时间迎出来的季妈妈却没有动静,明明屋子里亮着灯。
季陌将伞立在门口,走进里屋。
还没等进去,刺鼻的血腥味飘出来。
她一怔,下意识的扶住旁边的门框。
……
她的伞呢?
丢了吗?
男人看见刚才那个女孩子从巷子里冲出来,在雨帘下狂奔,渐渐清晰。
身体先于意识,他上前将她拦住。
“啊!”惊呼一声,季陌撞进一个胸膛。
抬起头,她看见一张苍白至极的脸。
还以为是鬼。
“放开我!”大叫一声,季陌用力推向男人。
男人一个趔趄,同时季陌自己也往后跌倒,摔进水坑。
这里年久失修,地上大大小小的水坑堆积。
“你没事吧?”
好听的声音响起在头顶。
季陌哆嗦着,双目没有焦距。
弯身,男人握住季陌的手臂,将她拉起身,脱了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肩上。
“还好吗?”
季陌迷茫的抬起头看着男人,毫无血色的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
“跟我回家。”男人又说。
季陌眨巴一下眼睛,“回家?你,你是谁?”
男人勾唇,浅浅漾出笑纹,“我叫白鹭城。”
白鹭城。
那个时候的季陌还不知道,眼前出现的,这个说着跟他回家,叫做白鹭城的男人,是她一生幸福的开始,也是痛苦的根源,是她的劫数难逃。
面白如纸,眉目清幽,这人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不真实。
这份不真实,让季陌心中的恐惧也变得浅了。
或许,这一切都是不真实的,是梦。
她刚才看见的,都是假的。
“砰!”
“三爷!”有人大叫一声。
白鹭城抱着面前的季陌一个旋身,倒在地上。
季陌蜷缩在白鹭城怀中,被他紧紧抱着,那力道,大的勒疼了她。
终于平静,有人奔上来,“三爷!您没事吧?”
白鹭城低头,先去查看怀中人,“还好吗?”
季陌睁开眼睛,望着他凄白的唇,点点头。
将她扶起身,温热的大掌遮了她的眸。
季陌拉住他的手臂,拉不下,改而握住。
眸色沉沉望着不远处,“是谁?”
“几个残余,三爷,先离开吧。”
白鹭城轻轻颔首,贴近怀中人的耳朵,“跟我回家。”
“不!”季陌坚定的拒绝,用力拽下白鹭城的手臂。
转头,她望向另一边。
瞳孔瞬间放大,全身颤抖起来。
死人,好多死人。
血,好多血。
“别看。”白鹭城握住她的肩,“跟我回家。”
“我不认识你!”季陌咬唇,往后退了两步,死死捏着自己的裙角。
“那,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家?
迷茫了一下,某个画面闪进脑海。
季陌扑向白鹭城,握住他的手臂,“手机,手机借我!”
……
警局。
副局从椅子上摔下来,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警员,“你,你再说一遍!你说,你说谁来了?”
警员急声重复:“副局,是白鹭城,白鹭城!”
“白,白鹭城?白门的白三爷?你确定吗!”
“确定,就是他!他陪着一个女孩子来报警的。”
咽了口口水,副局耙了耙头发,“白三爷来这里干什么?陪人报警?这不是开玩笑吗?”
“副局,您还不去看看吗?”
“我说不去了吗!”低吼一声,副局指着门,“你,你先出去,我,我过会儿,过会儿过去。”
“是。”
警员转身出去,将门合上。
“靠!”副局低咒一声,一脚踢开面前椅子。
……
“小姑娘,你确定?你确定你看到了?”
“是。”季陌语气坚定。
给她做笔录的女警员蹙眉,心里非议。
哪有目睹自己母亲倒在血泊之中,还这么淡定的女孩子?
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出警的警员有消息吗?”转头,她问同事。
“有,你过来一下。”
女警员对季陌说,“小姑娘,你先等一下。”
起身,她走向同事,“怎么样?有没有找到?”
同事指指脑袋,小声说:“估计这里有问题,出警的同事回来说,什么都没有,家里根本没有人。问了邻居,说是父母都出门去了。”
“不会吧?”
“你以为呢,不然一个人的尸体怎么会凭空消失?算了,你就顺着她的话说,我们会尽快联系她的父母。”
女警员点点头,回到季陌面前坐下。
“小姑娘,你,你那个……”
“我妈妈怎么样?”季陌问。
当时她吓坏了,也没有手机,敲邻居的门,得不到回应,她就想出来求救。
但现在,一片混乱。
“她,她那个……”女警员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时,有人走上前,站在季陌身后,手搭上她的肩,“录完了吗?”
女警员看了眼白鹭城,红着脸说:“完,完了。”
“那我们可以走了吗?”
“我不走!”没等女警员说话,季陌开口说道。
白鹭城低头看她,眉目温柔,“我们回去等消息,好不好?”
“不。”季陌垂下头,非常坚决。
“白三爷!”
副局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白鹭城回头,淡淡道:“你好。”
副局迎上来,笑呵呵的说:“白三爷大驾光临,有什么事吗?”
白鹭城指了下季陌,沉沉说道:“我陪她来报警。”
副局一怔,没想到还真是因为这个。
“这,这样啊,小姑娘怎么了?”
女警员说道:“她说看见她妈妈被人杀了,可是……”
“可是什么?”
女警员咬牙,低声说:“可是我们没找到她妈妈……”
猛地抬起头,季陌睁大眼睛,“不,不可能!”
“小姑娘,真的,你再好好想想,你妈妈是不是出门了?”
季陌咬紧嘴唇,不说话,眼泪簌簌而下。
白鹭城拧眉,不悦的看了女警员一眼,弯身拍拍季陌的肩膀。
“季陌!季陌!我的女儿!”
警局门突然被撞开,一对夫妻奔进来,大喊着。
女警员抬头,就见他们冲过来抱住季陌。
“季陌,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吓死妈妈了!”
“季陌,你怎么回事!”
脑袋“嗡”的一声,季陌茫然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他们张着嘴,不停的说着什么,可是季陌一个字都听不到。
她看见女警员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然后又是同情。
她看见所有人都用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看见那个叫做白鹭城的男人,浅浅勾起的嘴角。
她看见天地都在旋转。
眼前一黑,季陌昏了过去。
“啊!”抱着季陌的女人惊呼一声。
下一秒,她被人撞开,季陌落入白鹭城怀中。
将季陌打横抱起,白鹭城凝着她瓷白的脸,“可以走了吗?”
副局回过神,急忙说:“可以,可以。”
白鹭城迈步,抱着季陌离开。
“那我们,我们也走了。”后来的夫妻紧跟在白鹭城身后。
警局重新恢复安静,女警员低头看着季陌的笔录,喃喃:“那真的是她父母吧?”
同事听到她嘟嚷,一笑:“不然呢?”
“哦,没什么,只是看着一个挺正常的女孩子,没想到……”
“精神病一般都这样,看着都可正常了。”
……
白家。
“在哪儿?在哪儿?三爷带回来的女孩子?”
“吵什么?”路清远从沙发上起身,看着进来的吴东超和兰峰,“兰峰,你伤怎么样?”
兰峰嘻嘻一笑:“没事,死不了,我都说了,小伤。”
“嗯,缝了十几针,真是小伤哈。”吴东超讽刺道。
兰峰瞪他一眼,问路清远,“阿远,人呢?我听说三爷带回来一个女孩子?”
路清远拧眉,望向二楼。
“楼上呢?”兰峰马上会意,“我去看看。”
说着,他就往楼上跑,刚迈上几个台阶,吴东超凉凉的话传来:“嗯,你想死,你就去吧。”
兰峰马上停住脚步,转头:“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呗,你觉得,你现在过去,三爷会不生气?三爷要是生气,后果……”
“那个,还是不要打扰三爷哈,不要打扰。”兰峰挠挠头,退下来。
吴东超哈哈大笑,勾住路清远的肩膀,“说真的,阿远,什么人啊?”
路清远垂了眸,淡声说:“三爷的事,我们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我这不是担心三爷吗?莫名其妙跑出来一个女孩子,那清雅,”一顿,吴东超拍拍自己的嘴,“当我没说,没说。”
路清雅是路清远唯一的妹妹,兄妹两个相依为命,感情很好。
还有一点,路清雅是三爷的情人,这也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
这会儿突然冒出来一个女孩子,能够牵动三爷,这对于路清雅来说,绝不是好事。
吴东超的话,何尝不是路清远心里的逆鳞。
想着,他情不自禁的望向二楼。
总觉得有些事情,已经控制不住的发生了。
或许,这个女孩子,会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他就是,有这种预感,但愿,这预感是错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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