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外，司徒战在听到这痛苦的咆哮后，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担忧，反而露出了无法抑制的狂喜。
“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吾儿的资质，的确是要比朕好一些！”司徒战抚掌而笑，“自六代老祖之后，我司徒氏一脉，终于又有后辈以这《水元化鲸诀》，正式突破到聚源境了！”
咆哮声渐渐平息。
司徒南风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脸色苍白，浑身虚弱，似乎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但他的双目，却比大殿中所有的火光加起来，还要明亮璀璨！
他笑了笑，一条悬浮在空中的浅蓝色光鱼，便轻轻摆了摆尾巴，化作流光涌入了他的身体当中。
另一边。
山巅之上，皎月之下。
原本如刀般凄冷的夜风，似也变得柔软。
乔薇亭亭玉立，浑身沐浴在清冷的月华之下，每一寸肌肤都好似在发光。
她的双腿修长、笔直，像是匠人最精巧的雕塑，像是世间最精巧的造物。
尤其是并在一起的时候，连丝毫的缝隙都没有，充满了庄严的美感，却又带着某种致命的诱惑。
她的目光艳丽如秋水，嘴唇柔软如花瓣，眉宇清淡如远山，虽然容貌上没有任何的变化，但在当下，却逐渐多出了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气质。
此时此刻，随着漫天月华不断涌入她的身躯，乔薇身上的气息，也开始明显地发生了变化。
虽然没有像司徒南风和赵武义那样，与天地产生共鸣，凝结出自己的本命源种。
但她背后，却蓦然生出了第三条柔软的尾巴！
此时此刻，若有人能目睹这香艳的一幕，必定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站在那山巅上的，好像已根本不再是人。
而是一只风情万种，妖娆动人的狐！
妖狐！
一夜之间，一行五人，除了楚长风之外，都已各有所成，全部破境！
将身上气息一收，狐尾尽数敛于体内后。
乔薇那张风华绝代的俏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诱人的笑容，轻轻咬了咬嘴唇，望向了楚长风行宫所在的方向。
似乎是感受到了这动人的目光，楚长风的嘴角，也露出了温暖的微笑。
他睁开眼睛，吐出一黑一白两道龙形气流后，终于结束了这长达二十二天的闭关。
然后一步跨出，站在了行宫中央的庭院。
“今天，我就要看看，是你这劫灭了我楚长风，还是我楚长风，灭了你这劫！”
天地，忽然寂静如坟墓。
唯有楚长风桀骜的笑声，响彻在夜幕当中。
但很快，一股令人心悸的可怖威压，伴随着阵阵赤色劫云的出现，如同一只巨人的手掌，狠狠地压在了皇宫上空！
然后，嘶拉一声——
一道鲜血般刺目的红色雷电，骤然撕裂了黑暗，在穹顶上凝聚蔓延！
似乎这天，也在为楚长风的狂妄和桀骜，所完全震怒！
就在这一瞬间，整个云水城，但凡是聚源境以上的所有武道宗师，都感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压力，几乎要让他们完全窒息。
天威如盖！
反倒是灵光、玄脉两境的低阶武者，和没有丝毫武道修为的普通平民，仍然处在酣眠当中，丝毫没有察觉到，一场惊天动地的异变，正在蓄势待发。
道符堂内，钟离正手持楚长风留下的一本符道心得，和一众三阶符师秉烛夜谈，传授经验。
却蓦然面色狂变，哆嗦着放下了手中的书册，望着皇宫所在的方向，呼吸艰难，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好恐怖的力量！楚大师他，又要渡劫了吗……”他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小声喃喃。
而察觉到这股异象后——
司徒战、司徒狂，以及那位如同影子一般，常年隐匿在皇宫中的神秘云海境宗师，都齐刷刷地拔地而起，落在了一重低矮的屋脊之上。
他们不敢站得太高。
他们生怕被波及，在这劫雷之下尸骨无存，形神俱灭！
司徒战此刻脸上的表情，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凝重得多。
“这就是浴劫境老怪的天道劫雷吗，真是让人感到恐怖啊！”他深吸了一口气，颤声道：“光是这股天威，都让我等生不起对抗之心，楚长风他真的顶得住这么猛烈的雷霆？”
司徒狂喉咙发紧，嘶哑道：“这劫雷应该是他自己引动的吧，若他没有一定的准备，又怎会冒然行事？”
话虽是这么说，但就连司徒狂自己，心中也完全没底。
二人身旁，神秘人闻言，叹气道：“准备……有准备又如何？我曾听师傅说过，浴劫境老怪的劫雷，就算是准备得再充足，也都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空气变得凝重万分。
“不管怎么说，我都该为他祈祷才对。”沉默良久后，司徒战才终于道：“能做的，我们都已经做到极致了，就连控制皇宫符阵的令牌，都已经交到了他的手中。”
“是死是活，是成是败，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庭院内，在如渊如狱的天威下，楚长风岿然不动。
至始至终，连脸色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知道，整个云水城内，现在肯定有不少人，都在观望着此地的情况。
但楚长风心中，却毫无紧张之感，反而有种跃跃欲试的兴奋，和期待！
劫雷尚在凝聚，暂时还未落下。
他如何不希望这劫雷，最好永远都不要落下。
但楚长风知道，在他完全突破到聚源境，成功凝聚源种的那一刻，那条红如鲜血的劫雷，一定会带着毁灭之势而来！
要将他那大逆不道的源种，连带着他这个大逆不道的人，都毁于一旦！
但他无所惧。
若要战，那来战便是！
既然这天道，执意不让他修炼饮日吞月诀，那他便偏要修炼给这天道看！
楚长风大笑一声，十脉立即震荡如雷鸣。
一黑一白，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流，从他体内汹涌而出，化作宛如混沌般的灰色，笼罩住了楚长风的全身上下。
与此同时，心湖镜面上空，楚长风的神魂也光辉大振，化作了一道空前绝后的璀璨灵光，前所未有地照耀着他的识海！
一种奇妙的变化，在楚长风身上发生了。
阵阵庄严古奥的波动，从他胸膛左侧的祖龙逆鳞内发出，像是水面上溅起的波纹与涟漪，朝着四面八方徐徐荡漾。
于是，天地震颤，万灵乔醒，云集响应！
楚长风双目迷离，也彻底踏入了“天人合一”的境界！
不是伪境。
而是真正的天人合一，物我两忘之境！
此时此刻，楚长风感觉自己肉身和灵魂，已经完全消失了。
就连天道劫雷，也完全消失了。
唯有他的意志，悬浮在世界之外，以神灵般睿智冷静的目光，俯瞰着世间的生灵与景象。
他看到了无数条模糊不清的细线，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笼罩在这片天地之间。
那是——
天道的规则！
他看到了无数的生命之外，似有无数的“灵”，飘荡在每一处山河之间。
这些“灵”中，有动物、有植物、有器物，甚至还有很多奇异的生命与形体，都在疯狂地咆哮着。
似乎在苦苦挣扎，想从这个牢笼中解脱。
却又终究无法解脱。
楚长风清楚地感觉到，只要自己念头一起，便可以将其中的任何一道“灵”呼唤而来，与自己的意志合二为一。
而他的本命源种，便会以这道“灵”为根本，就此孕育而出！
——天地之灵，任君选择！
这是何等巨大的机缘和造化？
要知道，诸天万界当中，虽然存在着无穷无尽的“灵”和意志，但武者在突破到聚源境时，却只能在冥冥中感受到其中一种的存在。
即使是前一世的楚长风，也仅仅是感受到了这些“灵”中的一个。
但眼下，却是山河饱览，万灵呼唤！
楚长风心神狂震，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竟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难道，这就是饮日吞月诀的玄妙所在？”
他的心中，已经被前所未有的惊喜所取代！
尤其是，在看到几道无比强大，气息如日中天的灵体后，他已经忍不住想要对其呼唤，将之凝聚为自己的源种。
但不知为何——
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奇异感触，突然涌上了他的心头！
时间，忽然变得缓慢，缓慢到近乎凝固。
感受到左侧胸膛内，祖龙逆鳞的颤抖与跳动。
楚长风蓦地，有了一种扪心自问的冲动——
“这些东西，真的是我楚长风想要的吗？”
“我这一世修行武道，除了想要报仇雪恨之外，为的就是追求长生，摆脱天地的枷锁，跳出天道的牢笼，从此得到真正的大逍遥，大自在！”
“那么，我的源种之灵，为何要去借助这些在牢笼中，苦苦挣扎的灵体？”
“难道我楚长风，就不可以凭借自己的道心，凝聚出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不受天道限制的本命源种吗！？”
这种想法，已经完完全全悖离了武道。
若是那些上古时期，摸索出武道修行的先民，知道了楚长风的这个想法，一定会觉得他大逆不道！
甚至楚长风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然而这种念头一旦升起，就像是荒原上蔓延起了星星之火，瞬间便形成了滔天的烈焰！
楚长风颤抖，心在斗争。
但很快，便停止了斗争。
于是，楚长风做了一个，古往今来所有武者，不敢做，不会做，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他竟是放弃了诸天万灵，放弃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从天人合一的状态中，主动退了出来！
一阵微风吹过。
楚长风身上的异象退去，眼神恢复了清明。
就连天顶的劫云，亦是一震，有了就此消散的迹象。
冥冥之中，楚长风似乎听到了无数的叹息。
似乎在惋惜，他是如此不识好歹，竟然错过了这一生当中，最大的一次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