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到这种极致的,不正是头顶上的那个天吗?
不论世人是死是活,是悲是喜,是公平还是不公平,是正义还是邪恶,在他的眼中,都只是一场戏、一个梦,一个不值得任何记挂的无聊回忆。
他不会伸出半根手指头来管,更不会显身说法,讲什么大道理,创造什么神迹,如果说有,也是人类自己的杰作。
因为他想要做的,便是看着这些卑微的蝼蚁,在生与死的考验中挣扎,在水深火热中拼搏,直到费尽他们最后一点力气,这才说出一句好像很有哲理的话。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他仁,但却不是刍狗,所以他问:洛凝少界主,你真想知道我对你的看法么?
是!
除了这个字,洛凝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甚至连眉头都没皱过。
这样的反应,越发让楚长风觉得,她就是那主宰万物的天,无欲无求,无恨无爱,这让他心中很不爽,看着她那双无波的双眼道:在我看来,你只不过是一个从未体验到人世快乐的可怜虫而已。
原来如此。
回答简单而干脆,没有一点拖泥带水,也没有一点愤怒的火焰,但却让楚长风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寒意,就像是面对一把巨大的冰冷寒剑,任凭你如何,都无法阻挡它劈来的势头。
楚长风的声音愤怒中带着无奈,难道少界主面对一个区区小子的不削,就是这种表情吗?
不仅如此,就凭你对我的不削,我就肯定你有资格当这个队长。
洛凝说完,玉手一抬,哐啷一声,大门已开,凤姑入内,恭敬做一个请姿,楚长风抬头看时,洛凝已经朝内殿走去,好像刚才他什么也没说一般,或者说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没资格在她眼中多停留,那怕是一秒。
从未有过的挫败和无力感迅速让楚长风泄了气,原本的一腔热血、心中的嬉笑怒骂都成了唱不出的戏,出了南江殿之后,一句话也没有说,直到楚朵儿把他叫住,他才停了下来,她道:楚长风,你现在应该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吧?
楚长风没有回头,道:你把我叫住,就是为了嘲笑我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就笑吧,因为在你的主子面前,我的确是一个一文不值的无知小子,我这样说,你听了应该很满足了吧?
楚朵儿道:楚长风,我知道不管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无方界对你做的一切,更无法原谅我对你的逼迫,可时间久了,你自然会知道,只有在这里,你才能得到最好的发展,也只有在这里,你才能找到自己真正要走的路是什么。
说完,低头离去。
楚长风看着远去的纳兰朵,突然觉得她好像也成熟了许多,与记忆中的她相去甚远,而与梦中那个他认可的她有几分相似。
但这些并不足以让他原谅她,更不说原谅无方界,也正是如此,他才会叫她少界主而不是少主,两种称呼虽只相差一个字,可却能明白的表达他的意思:他楚长风永远都不可能心甘情愿的臣服于无方界。
对于这样的做法,楚朵儿知道了肯定会嗤之以鼻,宋婉儿听了,却是大加赞赏,虽然她也接受了统领的职务,可这并不妨碍她对洛凝的嘲讽,笑问:楚长风,洛凝听了你叫她少界主,是不是呛了一鼻子的灰。
楚长风摇了摇头,他是不喜欢洛凝那种高高在上的样子,可他还没有傻到用慌言来夸耀自己,平静地道:她当时一点表情都没,就像我现在这样。
宋婉儿看着他板着的脸,扑哧一笑,道: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个傻子。
楚长风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道:可她不是个傻子。
宋婉儿见着楚长风突然给洛凝这么高的评价,眼中闪过一道惊讶,道:楚长风,你,你这是在害怕她吗?
楚长风看着天上的星,道:将者知耻而后勇,帅者知惧而后谋,这句话是父亲当年教我的,虽然现在,现在连我都不知道他是不是我的父亲了,可我觉得这句话说的很有道理。
如果现在我还是沉浸在自我陶醉中,还想着凭借天魂二字,便可成为主宰自己命运的强者,那我就实在对不起程家村死去的那么多人,对不起宋兄他们,也,也对不起你留下来赔我了。
宋婉儿看着楚长风略显稚嫩的肩头,突然觉得它变得宽阔了许多,突然眼前的少年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正义却略显鲁莽的少年了,是一个真正值得依靠的人了。
现在,在这里,除了微风和星星,还有她和他,并没有第二个人,那生死之前的告别,也将她的心意表达的清清楚楚,凭着统领的权限,又布置了结界,她已没有任何顾虑,红红的脸蛋轻轻靠在他的肩头,听着怦怦的心跳声道:那你准备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楚长风并没有表示拒绝,正所谓患难见真情,眼前的女子一路陪着他走过来,什么错都弥补了,道:如今婉儿你虽是统领,却只是新军黄字级别,坐下又多是忠于无方界的死士,根本不能起什么作用,而我仅仅是一个队长,更不可能做出什么逆转如今时局的事,所以我决定先去动员一下纳兰朵,或者,或者说我姐姐。
宋婉儿一下子坐直了,楚长风和楚朵儿虽然同为队长,可二人权限却不相同,因为楚朵儿真如梦中一般,还兼任着邻天坊的坊主,她的队长也是专门供给魂器的神兵队,从某种程度来说,权限已经超过了宋婉儿,能做的事自然也最多。
可是依我看,纳兰朵虽然可能是你姐姐,可我看她从骨子里,还是忠心于无方界的,再加上她所做的一切,她也只能呆在无方界才能活下去,我担心就算你去劝她,她也不答应你做任何事,说不定还会大义灭亲举报你,到那时就不妙了。
楚长风道:不错,她对无方界的忠诚并不亚于洛云他们这些从小在这里长大的人,但我要让她做的事,并不是一开始便是反水,而是想要知道我楚家的真正实力。
楚家的真正实力?不知为何,宋婉儿听了这话,脊柱随着肌肉不由一颤,但并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没来由的激动,你是说那个真正生你的楚家?
楚长风点了点头,虽然我现在不知道我父亲到底是什么人,他与我又是什么关系,可我能确定,他并不像表面一般,只是一个刚恢复了武魂的武者,在他的心中,还保留着关于我的极其神秘而无比强大的家族关系。
宋婉儿现在与楚长风的关系,已经算得上亲人关系了,也没想那么多,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难道有什么证据不成?
楚长风从看看四周,确定没人,这才掏出了一直贴身放着的玉佩,道:婉儿,你看这块玉,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没?
宋婉儿借着月光看了一下,是一块鸡属相玉佩,对她这个见惯了珍珠宝玉的曾经大家小姐来说,第一感觉就是普通,转念想着这是情郎所珍藏的,便细细看了看,结果愈发觉得普通,甚至有的地方还有裂纹,而且还不只一道。
但想着楚长风的感受,又不好明说,只能道:这玉佩的雕工还不错,只是不知这与楚先生,还有你说的事有什么关系?
楚长风能感受到宋婉儿的为难之情,可他并不怪他,毕竟这玉他也看了那么久,也始终没有看出个什么名贵之处,要不是楚松语那句话,说不定他早把他当了。
可.。
父亲曾说过,美玉如美人,美人者,下美者美于身,中美者美于行,而上美者美于心,于玉而言,下美形美,中美质美,上美纹美,我手中主块玉便是纹美,而且是内纹,不是外纹。
对于这一点,我倒也看过,可数百次的多角度观看,我并没有发现这玉里面的纹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直到有一日我唤出武魂修行,因为天太热便没有穿衣服,当我魂中的星光洒在上面时,我便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说着,意念一动十五颗金星便浮现在头顶,金色的星芒洒下,那光先是射在玉上,进而进入裂纹里,里面立即像是被加注了金色的液体一般,显现出高低不同的金斑,构成一个玄奇图案,竟然是一片立体的苍茫星空。
宋婉儿好奇问道:楚长风,难道这就是你武魂完全成形后的模样吗?
楚长风道:原来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后来一想,父亲送我这块玉佩时,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武魂,就算是知道,可天魂又是那般神秘,根本没有几人知道它是什么样子,怎么可能送这种象征意义的玉呢?
再后来我又做过许多推断,都没有满意的结论,直到昨日我被幻老的武魂所控制,在梦境中慢慢承认了我和纳兰朵,还有楚语霜是孪生的兄弟姐妹之后,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这块玉根本不是父亲送给我的,而是我亲生父母留给我的。
婉儿你也应该知道,这种情况并不是没有,父母们留下来的,定是能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也就是说,这玉极有可能是我们家族的标志。
宋婉儿惊讶的看着那块玉,随着角度的变换,星空不断发生变化,出现各种各样的玄奇图案,或为虎豹、或为龙蛇、或为枪剑,说不出的玄幻离奇。
这样的玉若是天成,必然是万年难得一块,自然不会拿来做传递家族标志的信物,那便是是人造,能有这种技术的,最起码都是意武境的神工武者,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操纵各种器具,做出那么复杂多变的纹路。
仅从这一点,宋婉儿便隐隐感受到,情郎身后这个家族是多么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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