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站在凌霄身边,手里抬着那个比她脸还大的汤碗小口小口地嗦着,年迈的老爷爷坐靠在墙角,骨瘦如柴的手里同样端着一碗汤。
这一刻,荀邈突然觉得凌霄还有些可爱。
虽然汤是剩下的,但还没有喝过,勉强算是物尽其用。
凌霄见小女孩抬着费劲儿,接过来慢慢地喂她喝,老爷爷的眼里流露出感激的神情。
墙角处零散地铺着一层薄薄的稻草,旁边放着一件极薄的披风,脏得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似的。
现在已经接近中秋,小女孩身上还穿着夏天的薄衫,冷得不停发抖,荀邈默默地站在后面,看不到凌霄此刻的神情。
凌霄太过专注,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站了个人,荀邈也没有打扰,见老爷爷和小女孩快喝完的时候,不着痕迹地回到小摊子处。
“你不喝有的是人喝,看见没?”凌霄炫耀着手里的两个空碗,虽然语气还是吊儿郎当,但眼眶明显是红的。
荀邈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双手抱在胸前云淡风轻地说:“你该不会是喝不下,悄悄地拿去倒了吧。”
“我像是那种人吗?”凌霄直接反问道,脸涨得有些泛红。
“不像。”荀邈整好以暇地看着他,摇了摇头道,“因为你就是这样的人。”
凌霄一听就不乐意了:“我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情?诬赖人也不带你这样的。”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地弱了下去,明显就是底气不足。
“我诬没诬赖,难道你心里不清楚?”荀邈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
“我以后不会了。”凌霄含糊不清地说了这么一句,声音细弱蚊鸣,根本除了他自己,根本没人听得清他在讲什么。
荀邈大致猜到了一些,故意问道:“你说什么?大声点,我没听到。”
“我说,我以后不会再浪费粮食了。”凌霄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终于憋出来一句,说完还有些害羞。
撇下荀邈走到小摊老板炸饼的地方,自己掏钱又买了两个。
刚好有这么一个机会可以整蛊整蛊凌霄,荀邈怎么可能会放过,故意凑上去说道:“凌公子连汤都喝不下了,居然还能再吃两个饼,荀谋佩服。”
“你管得着吗?”凌霄把头别朝一边,不敢直视荀邈。
这会儿过了饭点,老板没多大一会儿就炸好出锅了。
凌霄眼珠子转悠着,走了两步把荀邈往后推了推,神情有些不自然:“你先去找殿下,我等会儿就来。”
“我说凌公子,您现在怎么连吃个饼都要躲躲藏藏的了。”荀邈已经料到他是要拿去给老爷爷和小女孩,只是想看看他什么时候能说出来。
毕竟这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凌霄的脸已经从微红憋成了通红:“我,我,你别管就是了。”
说着甩开荀邈往墙角处走去。
荀邈也没跟上去,站在一旁等凌霄回来的时候,才意味深长地说:“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现在吃不上饭的还大有人在,凌公子以后可长点心吧。”
“用得着你说吗?”凌霄直直地撞着荀邈走过去,“走啦。”
荀邈整理了一下衣襟,跨步跟了上去。
对凌霄这种性子,他早已习惯了,虽然才相处了两年。
此时的骆菱等人正在京城最大的一个布庄挑选布匹,特意去为元颂扬定制几套衣服。
他来京城就只带了一套衣服,还在来的路上被刮破了,现在仅剩身上穿着的这一套,但也被洗得有些泛白。
到门口的时候,燕逢止住了脚步,拉住骆菱的手腕说道:“来这种地方做什么?让宫里的女红为他做几套便可。”
“我亲爱的太子殿下,您能不能解解风情,逛街就得有逛街的样子。”对于燕逢的举动,骆菱只觉得无奈,“您以为谁都跟您一样可以呼风唤雨吗?”
燕逢愣神了几秒:“逛街应该是何样?”
骆菱深呼吸了一口气,她敢保证,如果再继续和燕逢讨论这个话题,必定会争起来。
果然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过多了,一点也不接地气,不知道以后在一起生活了能不能受得了这种乏味。
“哎。”骆菱自认倒霉地叹了叹气,“太子若是不想去,就在这儿等着吧。”
布庄老板娘见骆菱穿着用上好布料做成的衣服,热情地迎了上来:“小姐里面请,是要买布还是做衣服呀?”
“你们这最好的布料都拿出来给我看看,成色要好一些的。”骆菱扫了一眼,没有看见自己中意的。
老板娘一听,这完全就是一笔大生意,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小姐稍等,马上给您找来。”老板娘说完转身吆喝道,“把咱们店最好的布都找来。”
对布料这种东西,骆菱自身一窍不通,站在那儿听着老板娘一阵鼓吹。
还好有一些原主的记忆,能简单地分辨一些,挑了几匹颜色偏深一点的跟老板娘说道:“这几匹多少钱?我全要了。”
老板娘的笑容瞬间变得有些僵硬,她苦口婆心介绍的那几款骆菱一匹也没看上,却选了这几匹利润不是那么高的。
“小姐,您生得这么水灵,应当选一些和您相搭的,这几款有些暗了。”骆菱选上的几款,是老板娘故意拿来衬托其他几匹的,万万没有料到她不按常理出牌。
透过老板娘的眼睛,骆菱瞬间秒懂了这中间隐藏的套路,果然心理教授的名头不是盖的。
“谁说我要自己穿了,这是为我表哥选的。”骆菱说着指了指站在旁边存在感极低的元颂扬。
从他进来的那一刻,老板娘完全没有把他们联系到一起,两人的衣着完全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直接就忽略了他。
听骆菱这么一说,才对元颂扬重视起来,走过去笑脸相迎:“公子,您看一下有没有喜欢的?”
说着的时候,眼神刻意往另外一堆布那里瞥了瞥。
元颂扬根本没想过骆菱来布庄是为他做衣服的,走到骆菱身边小声地说:“菱儿表妹,我这身还能凑合,就不要浪费钱财了。”
反正今日出来花的又不是她的钱,骆菱才不心疼:“如果表哥没主意的话,我就自作主张了。”
她知道以元颂扬的性格是不会主动开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