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薄煊掐住他的喉咙道：“本想抓住你审问一二，从你这里得一点有用的东西。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如此不知好歹的东西。”
“呃……”
张捕快努力地想要挣脱殷薄煊宛若夺命桎梏的手，却怎么掰也掰不动他的一根手指头。
殷薄煊拧眉道：“若本国舅耐心好，多少还能折磨你几遭，再给你一个说话的机会，但偏生本国舅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
张捕快一愣，就听殷薄煊说：“反正你也没有多要紧，既然你如此死倔，不如直接杀了来的痛快。至于靖城那个县令，回头得空了再调查便是。”
楚星澜或许只有赈灾职权，但是殷薄煊却手掌生杀。
反正大齐的官吏迟早要整治，张捕快就算是现在护着贾舒，之后他们一样要查他的旧账。
张捕快一愣，喉间突然传来一阵痛感。
国舅爷巨大的手劲瞬间让他窒息，蓦的他听见自己的脖子里传来一声清楚的“咔擦”声响，张捕快的双眼霎时充血，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爆出来了。
一丝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了下来，张捕快在殷薄煊的手下抽搐了两下之后便彻底没了气息。
顾简书亲眼看着殷薄煊是如何将这个人杀死在自己面前，后背猛地蹿上了一股凉意。
张捕快死前最狰狞的表情还停留在他的脸上，顾简书哆哆嗦嗦地退了两步，后背“砰”的一声撞上了一个树干。
楚星澜闻声回头，顾简书的嘴唇都白了！
他双手抱住了身后的树干，简直一副见了活阎王的表情。
任哪一个柔柔弱弱的读书人突然看见一个威猛的壮汉一手捏死了一个捕快，脸色都好不到哪里去。
顾简书虽然是御史大夫一手扶持上来的人选，但是他毕竟没有真正近距离的接触过死人。
而且这还是一个早前就跟他有所串通的死人！
楚星澜忍不住回头窃笑，殷薄煊真是杀的一手好鸡。
张捕快这只鸡在这里咽了气，顾简书这只猴应该是真的不敢再胡来了。
之后的一路殷薄煊还有跟着他们，顾简书应该很清楚在殷薄煊眼皮子底下动手脚的下场。
殷薄煊瞥了身侧的顾简书一眼，慢条斯理地从袖中抽出一条手帕将手擦了一遍，旋即将那脏帕子随手就丢到了顾简书的脚边。
顾简书是谁的人他很清楚。
要是之后这厮不知收敛，张捕快就是他之后的下场。
殷薄煊拉起楚星澜的手道：“走。”
随着他们二人离开，围观的多数人也都离开了这里，只留下两个人来处理尸体。
顾简书缓缓蹲下，一言不发地拾起殷薄煊临走前丢下的手帕，无声地越拽越紧。
他从前在朝堂上没少见过殷薄煊，可是那时候他们都是擦肩而过，没有多余的交集。
而现在殷薄煊却仅凭着他们唯一的一次正面相对，就让他知道，在真正强大的人面前，他的一切在殷薄煊的眼底，都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跟着御史大夫有没有日后的荣华富贵他不知道，但是跟殷薄煊作对，他感觉自己日后可能就连朝夕都争不到了……
劫款事件并没有对队伍的行进造成多大的影响。
当天夜里，大家就已经将队伍收拾齐整，翌日一行人马就到了淮南。
一进淮南地界，楚星澜就算是坐在马车里都能听见外面时断时续的哀嚎。
楚星澜撩起马车一看，昔日热闹的长街上竟然四处游走着乞讨的行人，人手一个破碗，见到人就哀嚎讨要，“给点吧……给点吧……”
“一口吃的也行啊……”
“……求您了，行行好……”
楚星澜一惊，傅见寒只说苏州灾情严峻，并未说淮南亦是如此。
难道是苏州的难民纷纷出逃，才跑到这里来了吗？还是更严峻的旱情都已经扩散到了淮南地界？
南宫玠惊道：“淮南也这么多乞丐吗？”
楚星澜放下帘子道：“怕是苏州的的人开始逃荒了。这些应该都是流民。”
淮南距离苏州不算太远，又是一片富庶之地，苏州的人要是在家乡待不下去了，第一个选择的逃荒方向就是淮南。
怕是苏州如今的情况很不乐观。
南宫玠道：“那我们带来的银子够救济灾民吗？”
楚星澜摇了摇头：“不清楚。现在还不知道苏州到底有多少流民，具体情况得到了苏州才清楚。”
南宫玠实在是不忍心看满大街的流民挨饿，提议道：“反正咱们都是来赈灾的，不如就先分一点银两给他们吧，他们不也是苏州的流民吗？”
楚星澜一愣，为难地拂开他的手道：“不行，绝对不能在这里就动用灾款。咱们一旦开错了头，之后的局势就收不住了。”
南宫玠不解道：“为什么？都是灾民，救他们还需要分时间吗？”
楚星澜道：“你不懂，淮南地界虽然也有流民，但是这群人多数都是有精力出逃之人，且他们只是极少数的一部分，不是我们主要救济的对象。要是将灾款分发给他们，焉知消息走漏之后不会有人故意混进来，悄悄骗走本属于灾民的银两？”
人心不足蛇吞象。
一旦有人知道淮南的流民可以拿到钱，定然会有更多人穿上灾民的衣服哭诉讨要。
那到时候他们是给还是不给？
要是不给，那些真正的灾民受不到眷顾，一定会在淮南就将他们围起来闹事。
可要是给了，那苏州本该受到赈济的灾民该怎么办？
这还只是其一！
其二，“如果苏州的灾民知道他们的知府求来的赈灾银两在半路上的时候就给了那些还有精力出逃的人，却不先紧顾灾荒更为严重的苏州城，那你觉得那些灾民会怎么样？”
楚星澜道：“就怕他们到时候全都饿疯了，发了狂，也再不管大齐的法度，开始为非作歹。”
南宫玠一愣：“他们还敢暴动不成？”
楚星澜问道：“有何不敢？”
饿疯了的人是没有理智可言的，真到了食不果腹的时候，他们连人肉都可以吃。
自己的救命粮款被别人吃了，换谁不得急眼拼命？
有些人就指望着朝廷给的这一口饭让家里无力出逃的老人活下去呢，断人后路不就是杀人父母？
那群灾民要是知道当政者不顾轻重缓急地先救淮南百姓，不联合起来暴动才怪！
南宫玠皱眉道：“那淮南的流民就没有办法了吗？”
楚星澜默了默，道：“这世上本就有很多事情是无法两全的。”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饶是朝廷出面赈灾，也不可能救过来每一个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