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过了许久,秦大丫也没有什么举动,只是瞪圆了眼睛,带着薄怒的死死盯着她,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呢。
“别看了,眼睛累不累,再怎么看我也不会少块肉,还以为能有点气性,结果倒是我高看了你。”周兰若继续嘲讽着,既然已经这样了,干脆沉到海底,再浴火重生。
屋内的气氛就这样僵持着,时间一份一秒的流逝,在她气势的压迫下,秦大丫眼里的光亮也来越暗淡,慢慢低下自己的头颅,将身子重新缩回到被子里,只留给周兰若一个背影。
眼见着差不多了,她用平静的语气开始了对秦大丫的劝解,“你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命苦的人,无父无母,还被退婚,没有依靠,看不到希望,可你这才到哪里,世界上比你命苦的人多的是。”
“如今你还有祖母,吃穿不愁,以后有弟弟,有人撑腰,说到底,唯一难的,不过是姻缘一事罢了,人这一辈子又不是只有男女之爱,乞丐尚能拼命活着,窑子里的姑娘也知道求条出路来,你却要放弃别人羡慕不已的生活。”
这段话是有些过火了,拿她与被这个时代认为最低贱的人想比,秦大丫感觉自己的五脏内腑都要被焚烧干净了,可她还是没有动作。
“你认识我吗?”周兰若的这个问题让她很是疑惑,相处这么些天了,怎么还问这种问题,说的好像她们没见过面一样。
“我好好的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周兰若,周村人,从小父母双亡,寄居在二叔家,被二婶堂妹嫌弃,每日里有做不完的活,就跟仆人没什么两样,仆人都比我好一点,至少有微薄的月俸。”
秦大丫不敢置信的张开嘴巴,怎么会,她平日里看起来完全没有经历这次苦难的样子,周兰若不管她心里的小九九,继续往下说。
“我有一个未婚夫,是位秀才,我一直盼着有一日她能娶我回家,让我脱离苦海,可我的堂妹下药设计我失了身,她顺理成章是和我的未婚夫成婚了。”
她说的时候,试着将情感带入进去,盼望,希翼,破灭,绝望,情绪变化的过程,让秦大丫有些踹不过起来,她看向周兰若的眼神里带着同情。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没过多久,我就发现自己怀孕了,村子里好些人都叫嚣着,要将我沉塘洗刷村子的清明,因为村长的善心,我才苟活了下来,搬到村头的茅草屋,就跟你家一样。”
她伸出手摸了摸秦大丫的头,“是不是觉得这个故事很熟悉?”原主的情绪渐渐的涌了上来,让周兰若心里憋闷的很。
秦大丫点了点头,鼓起勇气,小声的问道:“你,你怎么做到的?”
“你猜?好了,故事讲完了,我要走了,你去厨房把饭热一下吧。”能做的她已经做了,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就看这孩子自己的了,一个能带着弟弟独自生活的人,周兰若相信她。
刚出门口,就看见李婶的身影,她焦急的围过来,询问着结果,“怎么样了?”
“让孩子一个人静一静吧。”周兰若柔声的说出自己的建议,即使担心,李婶还是听了她的话,没有进去打扰,被她扶着去了大堂。
屋内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们两人的身上,周兰若心想,未必没有环境的原因,周围的人都在可怜她,她难免有些自苦,更加走不出来了。
“你们一个个这是什么眼神,又不是天塌下来了,被退婚就不能活了吗?我是不是要找根绳子掉死。”她也知道今天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对,说话总夹着火药味,但满身的暴脾气就是忍不住。
东篱的小姑娘们,带了这么久,老板娘的往事多少都有些了解,知道自己触了她的眉头,都有些不敢说话,都懊悔不已,怎么就勾起了老板娘的伤心事。
“娘亲,呸呸呸,不能说不吉利的话。”他说着还真的呸了几口,这小鬼头呀,周兰若真的拿他没办法,也不知道他这是跟谁学的,想来不是李婶就是常嬷嬷,也就老人家忌讳这个。
她走上前去,戳这小家伙的额头,脸上露出了笑容,“人小鬼大。”
怀安这次也不躲,“嘻嘻,娘亲你之前是不是背着我和姑姑玩游戏了,就是麻将,你都不告诉怀安怎么玩。”
儿子难得的撒娇起来,周兰若明白他的心意,心里暖暖的满是感动,想什么狗男人,儿子不香吗?“你还小,不能玩,我们怀安不是要好好读书吗?”
“我不玩,我想看娘亲玩好不好?”在他的死缠难打之下,周兰若她们把麻将拿了出来,也是许久没碰,手有些痒痒了。
不多时,东篱里的氛围开始变得欢快起来,这有李婶脸上笑着,笑意不达眼底,可因为她要看着小宝,不好分神,倒没有之前那么伤感。
秦大丫一个人思索了许久,未来的生活要怎么活,能像周姨一样活得那般肆意洒脱吧,她不知道,可她的开局比周姨好了不止一星半点,那么,她努力的话,只要能有周姨现在的三分之一,她都是满足的。
荆棘中被指出一条路,压在心头多日的恐惧终于消散了,她感觉身心前未有的轻松,肚子也传来“咕咕”的响声,即使房间里没有人,她也别这巨大的声响给羞红了脸。
起身穿好衣服,端起托盘就往厨房走去,在院子里,听到大堂里传来的欢声笑意,她也不自觉的露出了笑颜。
李婶一直都分神看着外面,如今瞅见秦大丫的身影就想起身过去看看,周兰若看出了她的意图,“李婶,坐着吧,让孩子自己来。”
她对于周兰若一直是信任的,大丫已经知道自己热饭了,应该没什么大碍,心中好歹是放松了些,要说这事,知道的人也不多,绝没到大丫想像的那种可怕的程度。
也是这段时间与周兰若的相处,让李婶变得看开了许多,兰若能过的好,她的外孙女也不至于过的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