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打发走玉翎她们,周兰若和穆湘云守着烛灯静坐着。
而她们牵挂的人,怀安正待在马车里,将头埋起来,内心深深地自责,都怪他不懂事,才拖累了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找到留宿的地方,还会不会回来。
下午去接怀安散学的时候,穆少轩就提议今晚在穆府住一晚,亦或是住客栈都行,但怀安强烈拒绝,总觉得他是想将自己与娘亲分开,甚至扬言,如若他们不愿,他大可以自己一个人回去。
这么厚的积雪,怀安踩在雪地里都快埋过脖子了,怎么也不可能让他自己走,拗不过,穆少轩只能叫穆奇驾着马车回周村。
只不过,他也不敢就这样将怀安至于危险中,因此特意在穆家多拿了几件厚衣服,给大家穿上,甚至在马车里放了吃食水囊,就怕出现意外。
他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马车渐渐的就走不动了,因着白雪覆盖看不清路,马儿一脚踩空连带着马车摔翻在了阴沟里,穆奇当时就滚了下去,穆少轩察觉到的时候,一把就把怀安捞在怀里,用身体护着他。
怀安听到穆少轩发出的几声闷哼,慌得不行,等到马车不在摇动立马挣扎着要从他怀里出来。
“嘶,别动。”怀安的扯动牵扯到了他的伤口,立马喝止住他,也怕马车没听稳当再滚下去,伸出手掀开帘子,见已经在平地,心里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挪动着自己的身子,松开怀安,“你先出去,小心点。”
怀安此时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毕竟是孩子,这样悠关生死的事情将他吓得不清,但也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任性引起的,不敢有丝毫别的情绪,已经被内疚自责和懊悔淹没了。
“嗯嗯。”点了点头,怀安便小心翼翼的往外爬,即使如此行动间还是不小心碰到了穆怀安,他立即紧张的朝穆少轩看去,只见穆少轩朝他一笑,便送了口气,爬出去了。
见人走了,穆少轩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怀安跳下马车,人就被雪埋了一半,朝四周转了一圈,看到了不远处穆奇的衣角,人已经被埋在雪里了,可等他走过去需要的时间太多了,便回头掀开马车的帘子。
“穆奇叔叔倒在不远处的雪地里,你没事吧?”说完之后怀安又在心中唾弃自己,怎么问这么蠢的问题。
“我没事,你让让。”穆少轩扶着马车内壁,走了出来,行动间牵扯到后背的伤口,紧咬着牙关,面容有些狰狞,除了后背,手臂和小腿上应该青紫了。
“你去马车里面把侧面抽屉里的食物拿出来,我去看看穆奇。”听到有自己可以做到事情,怀安立马就去做了,只能这样才能让他好受些。
穆少轩深一脚浅一脚的往穆奇的方向走去,见他身上没有外伤,就稍稍安心了些,伸手拍着他的面颊,“穆奇,穆奇。”
穆奇悠悠的转醒,眼睛睁开就立马问道:“少爷,你没事吧?小少爷呢?”
“我没事,他也没事,你怎么样?”
穆奇就着穆少轩的手爬了起来,活动了一下,右腿传来一阵疼痛,“啊,我的脚应该是伤了。”
穆少轩立马蹲下来,动手给他查看,裤子已经一片暗红了,只是刚才没发现,回头看穆奇原来躺的地方,一片红色在这白雪上尤为刺眼。
“骨折了,等找到停留的地方,我就跟你正骨。”
“没事,小的不痛。”穆奇脸上笑着,好让自己的话更有可信度。
穆少轩白了他一眼,四处打量,也是他们运气好,后方不远处就有茅草屋,想来是人家的,“我们去那边找户人家住一晚,等雪停了再说。”
两人相互搀扶着往那边走,马车也在那个方向,怀安站在马车边远远地望着他们,短短的距离,他们却走了小一刻钟。
“马车里的东西都拿出来了吗?”
“都拿出来了。”怀安举了举怀里的东西,但看到穆奇的腿时,眉眼瞬间就耷拉了下来,挺直的脊背也弯了,都怪他。
“小少爷,我没事的,这腿就看着吓人。”穆奇看到怀安自责的样子,心疼的不行。
这话引得穆少轩瞪了他一眼,“走吧,今晚去前面的村子里找户人家过夜。”
见周怀安点头,穆少轩就往前走,还没走几步,回头就发现他那小小的人一脚踩下去根本就拔不出来,眉头紧锁,走过去将他抱出来,放进马车里,“你好好在马车里等着,我待会再来接你,一定不要乱跑,知道了吗?”
怀安看着穆少轩认真严肃的脸,心里有些恐慌,但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深吸一口气,“我等你来接我。”
穆少轩看着这张与他有六分相像的小脸,狠下心来,“等我。”放下帘子就过去扶着穆奇,“我们走。”
“那小少爷呢?少爷,你们先去,我在这等你们。”穆奇止住脚步焦急的说道。
“别废话,你的脚还要不要了。”穆奇拗不过他,只能担心的跟着穆少轩走了,也不知道该说他们的运气是好还是不好。
不远处的确是有间茅草屋,但是里村子的聚集地还是有些远,幸运的是,这家的小女孩愿意收留他们,只要付钱便可以留在厨房过夜,柴火随便烧。
这已经是他们最好的选择了,便要了一盆热水,给穆奇处理伤口,动手前先塞了一块干净的帕子放他嘴里,“你惹着点。”
“唔唔唔。”穆奇发出闷哼声,穆少轩低下头不去看他的表情,用力一扭,拿出削好的木棍给他固定好。
“好了,我去接怀安。”这边一处理好立马就往门外走,可这么深的大雪阻路,他再快也用了将近一个时辰,因为白雪反射的光芒,此时还有些光亮。
怀安待在马车里,周围是一望无垠的雪白,寒风透过门帘,呼呼的往马车里灌,他渐渐的有些不安,随着日光的暗淡,不安的感觉愈加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