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晨的话，让我下意识一怔，他提到了吴厂长的工龄问题，这是我未曾想到的事情。
在我看来，吴厂长是属于他这方面的人，顾晨应该维护，这点没错。可是眼下，他跟我说这些，就有些不合适了，因为这不符合顾晨一直以来给我的印象。
不够隐忍。
太过不正常了一些。
但我又不得不给他一个答复，且这个答复必须是坚定的。
“谁不是这家厂子的老人？......在质疑刘叔的时候，你什么样子，自己还记得吧？”我很直接，没有丝毫掩饰。
顾晨愣住了。
俨然，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我。
“哥，我没其它的意思。”顾晨露出一抹勉强的笑意，对我说道：“我只是觉着，你刚来厂子不久，如果因为这些事情，就得罪了厂里老人，对你以后管理公司，没啥好处。”
“......你在逗我？”
我笑着反问：“顾晨，希望你能明白一个问题，三百万研发款去向不明，这不是我这个新来的，公司管理者的错误；眼下出了问题，难道我不该调查清楚，给公司一个交代吗？
况且，现在还不知道这笔钱，究竟是不是被人吞了，我只想让吴厂长说清楚而已，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我知道你的意思。”顾晨没有逃避，而是选择跟我对视，“哥，钢材厂是咱们顾家的，但是厂长呢？林总本身就是公司的总经理，难免他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眼下你又让他来调查这事儿......你觉着，这就能服众了吗？”
“那让你来调查？”
“我不是这意思。”
“顾晨，今天的你，可太不像你了啊。”我就这么的看着他，“打从问题出现开始，你就格外关注，怎么着，你们市场部，也管工厂的管理问题了吗？”
“......”
顾晨终于没了言语。
他也没什么多余的动作。
我们这对兄弟，仿佛在此刻，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接下来会有怎样的结果，没人清楚。或许，会让顾长峰与顾长海这对兄弟的争斗来的更早一些，或许也会让我们之间的争斗，无限提前。
总归要面对。
“走吧，公司还有事情等着咱们。”
说完，我直接启动步子，走到了他的前面。
......
回到公司的时候，已经到了午后。
唐山的阳光，总是在这个时候变得耀眼，苏醒的秋老虎，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温度，究竟有多么炽热。
我坐在空旷的办公室里，衬衫的后背，也已经被汗液浸湿，我真的累了。这种累，源自于‘勾心斗角’无论林家澎还是顾晨，他们都是我亲近的人。
一个表舅，一个堂弟。
结果到头来，二者纷争不下，不仅将我牵扯在内，更要让我在公司同仁面前做出决定。这是一种考验，也是一种选择。
归根结底，都是隐藏在背后的那个人的设计。
那人可是我的父亲啊......
脾气在此刻上涌，冲动下，我做了一个决定，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翻到顾蔚的电话号码，便拨了过去。
“哥，你怎么来电话了？又要去哪，需要我送你吗？”
“......没心思跟你闹，你把电话给你爸。”
“呃，你这态度，我可不放心。”
“我是不是你哥？”
“是啊，可他还是我爸呢。”
“顾蔚，你要信我。”
“你确定不会跟他发脾气？”
“不确定。”我很坦诚的说道：“但我确定，自己不会揍他。”
是的，这个时候的我，真有一种想要揍顾长峰一顿的心思！
“你这么说，我就更不放心了，哥，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己问你爸！”
气恼的说了一句，我准备就此挂断电话，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听筒中传来了顾长峰的声音。
“你小子，又抽哪门子疯？”
听到这话，我不由笑着反问，“老顾，拍拍你良心说话，咱俩到底是谁抽疯？......林家澎在例会上的那出戏，跟你打过招呼吧？”
“你这小子，他总归是你长辈，怎么能这么说话？”
顾长峰没有否认，转而对我说道：“怎么着，你为难了？”
“我不为难，毕竟无论公司还是厂子，都是你的，你想怎么胡来就怎么胡来，跟我有个屁的关系。”
“顾灿，我是你爸。”
“我擦，我可没有你这种爸。”
我没有给他哪怕丝毫的面子，直接出口反驳道：“有哪个当爸的，会把儿子这么耍？要不是我反应快，你知道会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
“你不是处理的很好嘛。”
顾长峰的声音中，多少有些得意的说：“两边谁都没得罪，该敲打的敲打，该拉拢的时候又拉拢......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你的临场反应。
本来，你在工厂的时候，就该跟顾晨翻脸的知道吗？你舅已经把路铺在你脚下了，你偏偏不去踩，还给他机会，顾灿，你还是有些善良啊。”
“放屁。”
我很不客气的对顾长峰说道：“如果我今天翻脸了，才是真正的胡来！三百万，跟他也没有直接关系，你让我拿什么跟人家翻脸？
我表舅真把路铺在我脚下了吗？他心里清楚，你心里也清楚。你们哪怕有一个，像个人一样，我都不至于陷入这种境地里。”
“哈哈哈哈哈。”
顾长峰大笑。
“你笑什么？”
“笑你的思维。”
“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啊，我的儿子。三百万对你弟来说，确实算不上什么，哪怕对老吴来讲，都不是什么大事儿，随时随地，都能把这个缺口补上。
但是你忘了，他们可是竭力促进厂子改组的发起者，你拿这事来敲打，届时全面接手钢材厂，到了那个时候，你是想改组也好，维持现状也罢。都是你的一言堂呐！”
“......”
原来如此。
这才是顾长峰的真正决断？
不仅仅是考验我，更是在不知不觉中，给我留下了一条暗线。
难怪顾晨今天会变得很古怪，或许，他早就看到了这一层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这个弟弟，还真是有些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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