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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第一医院门口，我忍不住会想，最近自己是不是跟医院有缘。
刚从唐山回来不过一天的光景，竟然又会走进一家医院。不过相对于在那儿，此时我的心态，除了有些沉重可惜之外，倒还不错。
我在医院对面的摊位上，买了一个果篮，然后走向了住院处，路过门诊大楼的门口时，我难免会想起王梓。
从春天到初秋，不过短短的几个月。
那个让我接她回家的脆弱女子，已然成了我的女友；而那个我一度当成了自己母亲的中年女人，亲自毁掉了我与她女儿的爱情。
摇了摇头，满是唏嘘，我不再停留，迈着大步，走向了住院处。
江海的病房在五楼。
眼前的一切，与我在唐山见到的那些有天壤之别，目所能及，有部分穿着病号服的病患，戴着口罩，在家人的搀扶下，站在走廊的窗边晒太阳。
他们眼睛里的光彩，满含希望又有些绝望。
世间百态，只有医院，才能让人近距离的见到这些。纵使我曾经见到过很多，更亲身经历过，依旧对这些保持着本能的敬畏。
......
我没有立刻走进病房。
我只是站在病房门前，透过这层玻璃，看着里面的人。江海的病床在正数第二个位置，莫瑶此刻正握着他的手，然后另一只手，轻柔的拿着切好的苹果丁来喂他。
江海看起来瘦弱了不少，但幸好，精神状态并不算差。想来，应该是莫瑶一直陪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的原因。
莫瑶见江海吃下了苹果，笑的很灿烂，些许苍白的脸上绽出了动人神采。
这对情侣，真的很让人羡慕，也真的足够坚强啊。
这一刻，我终于推开了病房的门。走到了他们身边。
“你这家伙，可快点好起来给我投资啊。”
我想过很多种开场白，但最后我选择了这种。近乎调侃又轻松的语气，不会让我们彼此沉重。毕竟，在他们那里，我是借钱给江海看病的人。关系已然不那么纯粹。
“好啊。”
江海点了点头，嘴角上扬，他先是眼神柔和的看了莫瑶一样，然后又看向了我，郑重说道：“谢谢你了。”
“你这谢意可不真诚，如果你真想感谢我的话，就保重身体，等痊愈了赚钱给我投资......打造乌托邦的计划，我肯定给你们俩留个名额。”
“希望我能挺过来。”
“你一定能的。”莫瑶开口，给了江海鼓励。
跟着，她又把手从江海的手中抽了出来，站起身，拢了拢有些枯乱的头发，对我说道：“顾哥，你先坐这儿，我去给你倒杯水。”
“别忙了，我不渴。”
说着，我将果篮放到了江海病床旁边的柜子上，“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又想着空手来不好，就随便在医院门口买了个果篮，你将就着吃。”
“嗨，水果这个东西我不挑。”
“你挑也没办法啊，我总不能再去给你买一个吧。”
说完，我们相视，大笑。
笑着笑着，江海就咳嗽了起来。看得出来，我这种与他交流的方式，能够让他开心。
这也是我的目的。
我深知，心态对于一个重病之人，有多么重要。
莫瑶的脸上也渐渐有了轻松的笑意，她轻轻拍了江海一下，嗔怪道：“你这家伙，小声一点，不然又要咳嗽了。”
“不碍事，不碍事。”
江海连连摆手，脸上的幸福是那么的明显。
或许，等这次磨难之后，他们就会结婚了吧？不，不是或许，是一定。
“瑶瑶，水壶里的水没了，你去打一些回来？”
江海突然开口，很明显是要支开莫瑶。
“嗯。”
莫瑶点了点头，然后拿起放在一边的暖水壶，说：“顾哥，你在这坐着，我去去就来。”
“不着急。”
“真的很谢谢你。”
等莫瑶走出了病房，江海脸上再无半分笑意，反倒是郑重异常的看向我，“如果我能挺过来，这钱我会尽快还你。”
说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如果我没挺过来，这钱你可以找我父母要......一会儿我给你立个字据，然后签上自己的名字。”
“别想那么多，只要找到合适的骨髓配型，这个病可以治愈的。”
“我知道，只不过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呢？”
“如果你有了意外，莫瑶......她一定很伤心。”
江海说道：“她就是个傻丫头！......原本我都跟她分手了，理由更是她没法原谅的那种，可谁知道，最后还是让她发现了。”
他不想拖累她，所以他找了理由分手，他觉得自己是为她好。
她不信他会不爱她，所以她发现了他患病的事实，于是她选择陪他度过难关。
这才是真正的相濡以沫。
艰难又痛苦，偏偏在这之间，又是他们能够感受到的幸福。
“或许，你开始就不该隐瞒。”
“是啊，我现在明白了。可如果重来一次，我依旧会选择隐瞒。”他就这样的看着我，“身为男人，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我点了点头，“没有哪个爷们儿，在出事的时候会愿意拖累自己的女人。”
“就是这样。可我终究还是拖累了她。”
“你父母呢？他们知道吗？”
听到这话，江海迟疑片刻，摇了摇头说：“他们不知道.....如果知道了的话，这个时候，我可能已经在国外治疗了。”
“治愈率会很高。”
“可我就再也没办法见到莫瑶了！”
“他们应该不会不通情理到这个地步吧？”
“你觉得呢？”江海自嘲说道：“如果他们真正的为我这个孩子考虑过，当初就不会反对我跟莫瑶在一起。”
“可现在，你的情况已经......”
“顾哥诶，自家事，自家知。”
无奈的叹息，吞没了江海的余下言语，无声，胜有声。
这个时候，我好像明了：江海的倔强，不过是抗争无效后的伪装，他把爱情看得很重要；可当他选择了爱情之后，对自己的父母又觉着亏欠，偏偏他找不到一个平衡点，所以他只能这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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