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远水不救近火,人有时候还是要靠大佬照看。
花阴月浑身烈火摇曳,猛然松开抓住程知远的手掌,然而那金光太快,刺啦一下就把他的胳膊给砍了下来。
金刀尸突然出现,威风凛凛,如同救世主。
蒙着脸裹着身子,绑的和木乃伊一样,手里提着金刀,那大刀发出呜呜尖鸣。
耳中踏踏声不断,金刀尸一刀剁了花阴月的胳膊,后者顿时怒火冲天,剩下一只手锵的一声拔剑,对着金刀尸脑门就劈了过去!
“哪里来的尸人,敢坏我好事!”
天可作证,金刀尸只是在追白骨马,正好程知远身上有天子骏的炁息,刚刚那一刀其实是砍程知远的,但因为花阴月抓了程知远,还溅了血,故而身上也有了天子骏的炁息。
活人的血不能乱沾,尸人辨认炁息靠的就是这个,而他们五感衰弱,又毫无神智,只有一腔执念与杀意,感觉到花阴月身上淡淡的天子骏炁息(血),立刻就调转矛头。
所以,东西不能乱吃,除了可能会得胃病之外,还有可能遭到别人追杀。
金刀尸不管花阴月是干嘛的,哪怕是天王老子他也要斩上一下,顿时舞起那铡刀,专门逮着花阴月下三滥处砍,反正哪里漏风就向哪里招呼。
不过纸人浑身上下哪都漏风。
“墨门金器!”
花阴月挡住一刀,手中剑光猛压,把金刀尸击退半步,清晰看见这金刀尸使用的兵器,便是面色微凝,因为这金器乃是墨门施用,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墨门之士最擅杀人。
“原来是一个困死在黄厉之原的墨门人,怎么惹了这个烂货到此!”
花阴月觉得有些麻烦,手中长剑向前劈去,刚刚这一剑直接把石一搬起的大山开为两截,此时这股庞然大力砸下,却被金刀尸手中铡刀所阻,硬生生抗了下来!
金刀尸的胳膊有些折了,但是身躯不曾倒退,这个家伙确实厉害,花阴月顿时心中一惊,随后感觉到自己的力量竟然有些消散。
“墨门金器,能晓鬼神。”
他面色阴沉到极点,心念一动,远方有一道惊雷飞来,变为利钻,对着金刀尸眉心猛然凿去!
轰隆一下,金刀尸乃是死祟之身,如何受得阳雷灼热,瞬间就被洞穿眉心,连带着浑身一阵抽搐,被那雷霆扯着,横飞出去,直砸到程知远身上。
“墨门人又如何,这里可是黄厉之原,不是人间!”
花阴月冷笑,而后目光猛地转向程知远,贪婪之意再度浮动。
砂砾上,金刀尸脑袋扭了一圈,两臂尽折,他终究不是花阴月对手,毕竟这个家伙吃了一个说剑人,又吞掉了三个,总共已经吃了四个人,而且来头都不小。
虽然是大佬,但也有翻车的时候,金刀尸躺倒在地,成了一条咸鱼,动也不动了。
倒是程知远被大佬砸了一下,不仅没有清醒过来,身躯内的怒火已经化作了大潮,几乎已经彻底把意识都淹没,而身后的庶人血影也越发凝实,显得面目可憎。
庶人之剑是纯粹的杀意,身躯有缺,戾意入身,如果蒙蔽了天宫神灵,则会反被剑意所制,如陷入泥潭不可自拔,难以超脱而去。
人身有神,所谓天宫神灵就是自身意志,程知远的自身意志正是那柄古剑。
毕竟是说剑人。
古剑晦暗,染上血色,倒映湖中怒火,自然程知远本人就入了血障,只知道一昧的杀杀杀,气血翻滚如雷霆,这是在疯狂燃烧自己的寿命换取力量。
手中嚣器剑的鸣颤越发剧烈,程知远转头,那双眸子已然被血色充斥。
只剩下最后一丝黑瞳仁了。
花阴月见到这幕,正好与程知远四目相对,他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了数步。
抵抗着突如其来的恐惧。
脚步硬生生的停住,有些不安。
他的神情惊疑,有些惧怕:
“不对....我所吃的那个说剑人不曾有这般诡异戾像,这家伙似乎有些不对劲......”
“可惜了,我继承了说剑人的记忆,却不曾继承那天门五十二篇的说剑经。”
“只如人间所言,世间三百道路,六十圣门,皆为去学,唯独那剑术乃是往教,只许师寻徒,决不许徒寻师,旁人得了剑经,若非剑经中意之人,便是得了经文也会在瞬间化作蝴蝶散去。”
花阴月沉默,他继承了那个说剑人的部分记忆,同样也有了他提剑的经验,但唯独缺了的就是说剑经。
他太渴望得到那经文了,毕竟那是南华真君传下的五十二天经之一,如今还在世上流传的,已经只剩下三十三篇,其余皆已失传,难以寻到。
若是得其一篇,便是已经入了天门之中。
“我当时吃了那说剑人,剑经恐是认为我身为黄厉之民,没有血肉之身,与上天大道不符,又没有剑术圣法,故而不传于我,但今天我已将那说剑人的剑技剑道尽数参悟透彻。”
他眼中发出厉光,直视有些癫狂的程知远,且喃喃自语。
“这一次,只要吃了你,还怕《说剑经》不传我法门?”
“你这小鬼何德何能,也敢继承《说剑经》,这自当是为我打造的大机缘。”
花阴月剑上陡起锋锐,那远方正在阻挡石一的木牌也陡然飞来,雷霆滚滚,坠入剑上,但看他陡然起剑,对准程知远劈下!
不论刚刚那种诡异戾气是什么,既然出手了,哪里还有退缩的说法?
离弦之矢,不得回头。
但却不晓光阴眨眼,剑光凝处,他身前忽然有狂风爆发,猛然面色大变。
青年活人身后的庶人之影早已出剑。
快过苍雷,迅胜银电。
嚣器剑剧烈颤动,万风化剑,聚于一点,如有鬼哭神嚎。
风声聚集,转而绞杀,陡然将他胸前撕开大口!
大风起兮!
花阴月被大风穿胸,万剑撕体,身躯踉跄倒退,血肉乱洒,炁息大乱。
“你这厮!”
刚刚那一剑居然把他的炁息尽数斩了,这一下花阴月才倒吸冷气,真的发现眼前这个说剑人大为奇怪....
不,不是这个说剑人太奇怪,而是恐怕,是自己之前吞掉的那个说剑人太弱了!
眼中见到无数剑影,聚而为风,起与大地,扬与黄土,荡于青萍,入于溪谷,盛怒于山巅!
“我...”
花阴月的身躯被大风搅烂,撕扯成灰,但很快灰烬又重新聚集,他自远方遁而复回,面上怒不可遏。
程知远口中喷血却犹然不觉,浑浑噩噩,只知杀生。那种滔天血气,滚滚白烟,直是吓得那些飞火天灯四处乱窜。
花阴月有些恐惧,手有些颤抖。
尘土扬起。
此瞬,天地之间,突然响彻马蹄之声。
越来越近。
已经疯癫的程知远猛然向一处看去,手中提剑,敌我不分,于是大风再起。
踏踏鸣颤,黄尘地扬,车轮滚滚,白骨之马,越山跨海,奔腾不休。
上有一素衣女子落座,有倾城之姿,此时举目观之,见大风飞扬,立命天子骏停蹄。
素手轻摊,万千剑风尽入五指之内。
.......
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苹之末。侵淫溪谷,盛怒于土囊之口。
缘太山之阿,舞于松柏之下,飘忽淜滂,激飏熛怒。耾耾雷声,回穴错迕。
蹶石伐木,梢杀林莽。
至其将衰也,被丽披离,冲孔动楗,眴焕粲烂,离散转移。
——《风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