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血红色的土地上降落。下船以前雅莱丽伽把罗彬瀚推进一个圆筒状的小舱里。
“干嘛?”罗彬瀚问。
“你需要换衣服。”雅莱丽伽说,“这里的大气以二氧化碳和氮为主,引力太小,还有微量有害辐射。”
罗彬瀚二话不说地钻进舱里。“衣服在哪儿?”他左张右望。
舱门一下关闭了。几个细环分别固定住他的手脚和腰部,周围的金属内壁向着他挤来。
罗彬瀚惯例地惨叫,但一股水汽立刻就喷在他的脸上,把他呛得咳嗽不止。紧接着他的眼睛被某种柔软的塑料环蒙住了。他感到一些机械臂在他身上到处穿梭,发出嗡嗡的细声。
等他被扔出来时发现自己身上穿着一件灰白色的连体服。摸起来有点像贡缎,不过厚重得多,里头充了气般鼓鼓涨涨。
“你们这儿穿衣服方式挺情趣哈。”罗彬瀚摸着衣服的面料说,“怎么不是合金的?”
雅莱丽伽在舱门前转头看着他。“合金通常是战斗装甲。”她说,“你不会有机会用上的。”
她背后的巨大舱门向上抽开。狂风与红砂从外界迎面扑来。罗彬瀚立刻感到自己的视线变蓝了一些。
他伸手摸了摸,发现自己脑袋上罩着一个透明的蓝色膜罩。它既轻又薄,但触感相当坚硬。
“那是记忆性钣护甲,会自动检测环境读数。记忆性护甲经常会过度灵敏,不要动它比较好。”雅莱丽伽在他乱摸的时候说。
“板甲……?”罗彬瀚保持着想敲一下那层蓝膜的姿势僵住了。
“钣,一种人工合成元素。”雅莱丽伽纠正道,“它的质子结构非常紧密,在大多数自然环境中无法形成,聚合后的特殊性质很适合做防具。”
罗彬瀚盯着她山羊似的角“你为什么懂这么多?”
“我睡了一个材料学家。”雅莱丽伽轻描淡写地说。
罗彬瀚羡慕得不行。这种情绪蒙蔽了他的观察力,直到离开飞船后他才惊觉雅莱丽伽没换衣服。她的衣着暴露,简直就是在上身和下身各裹着一条纱质毛巾。如此火辣的打扮罗彬瀚只在夏日度假沙滩上见过几回。
他更加钦佩地问“您这就是传说中的皮肤防辐射、体重抗引力、植物式光合呼吸?”
雅莱丽伽在呼啸的红风中勾唇微笑。“我的装甲是内植式的,在皮肤、气管和神经里侧。”她说,“你也想要吗?我知道找谁安排植入手术,很快的,一点儿都不痛。”
罗彬瀚吓得拼命摇头。
他们走过一道黑色的金属天桥,前方正是冒着滚滚浓烟的鱼骨号。从地面看去,它高耸得像一座山,表面覆盖着一层鳞片式的护甲,材质看起来有点像炭。那些外壳千疮百孔,看起来状况很糟,还在往下落粉,罗彬瀚有点后悔自己要跟来。
在进入鱼骨号前他回头看向身后,第一次真正用肉眼看见寂静号的外型。
一艘如深空般幽黑无光的船。
它仅有鱼骨号的三分之一体积,但对罗彬瀚而言仍很庞大,因而在如此近的距离里几乎看不清它的整体轮廓。飞船表面覆盖着的甲胄如同鸟羽鱼鳞般错落而和谐,罗彬瀚不知道它们的具体功能,他只能模糊地从飞船的局部中感到一种金属般复杂而冰冷的美。
雅莱丽伽把他拉进了鱼骨号内部。
红灯闪烁的飞船廊道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人,说人不太恰当,因为他们什么形状的都有,空气中白雾弥漫,他们都穿着和罗彬瀚类似的连体服,罗彬瀚只能看出他们和自己一样姑且算是有四肢,却没法分辨他们的长相。
雅莱丽伽领着他来到一座显示器与操作台的大厅。它呈正八边形,周围都是散发着蓝光的悬浮屏幕,一种奇怪的嗡嗡声回荡在空气里。大厅正中央有一根散发银白光辉的水晶柱。
这里比寂静号的圆厅更像罗彬瀚想象中的飞船舰桥。
荆璜和莫莫罗站在距离入口最远的地方。前者脚下踩着一个人。
身为资深富二代的罗彬瀚很快就发现那人的衣服比其他人考究得多——面料更光洁、颜色更复杂,甚至还带一些可能不止是装饰性的花纹。
有人在拽罗彬瀚的手。他低下头,看见星期八正望着他。
罗彬瀚立刻注意到她仍然装备着那套海军风格的连身裙、白色皮带凉鞋,以及深不可测的河豚发卡。她身上干净整洁,没沾一点红砂。
“罗说,“衣服好丑。脱,脱。”
罗彬瀚刺痛地倒吸了口气,随即坚强地把她推开“不要老关注外表,这样太肤浅。”
荆璜开始踹脚下的人。
“货在哪里?”他冷冷地问。
他旁边的莫莫罗叹了口气,语调和缓地说“玄虹先生,对待犯人不可以这么粗鲁……”
飞船的主人在荆璜脚下发出某种吱吱嘎嘎的声音,音节很像人类在笑,但罗彬瀚能从自己新学到的语言里听出来那是痛苦的呻吟。俘虏把脑袋转向罗彬瀚,露出一张倒三角型的脸。
罗彬瀚认为那五官大体和自己没差多少,只是皮肤灰白,质地像粗糙的砂石表面,并且头顶和面庞上都生出很多好像珊瑚似的东西。
“你是谁?”他用陌生的语言问荆璜。
荆璜立刻又补了一脚,恶声恶气地说“爷是你爹。”
“打诳语是不好的,玄虹先生。”莫莫罗温和地插嘴道,“您生不出覃桑人呀。”
荆璜不理他,又踢了俘虏一脚。鱼骨号的主人像被烈火灼烤一样汗流不止,表皮上渗出很多颜色发红的液体,在空气里立刻凝结起来。他断断续续地说“我们是……利威达亚。你的所作所为会被记住……”
“记你妈啊。”荆璜踹着他的肚子说。
“我们的力量遍布联盟周边。”主人的话因疼痛而发颤,喉咙里有股奇特的嗡嗡声,“我们,就算是联盟的法律也不能阻止……”
“你废话,”荆璜说,“老子抢的就是你们。你要是合法的,油水肯定少得一批,我抢穷鬼干嘛?”
主人颤抖的躯体僵住了。他突起的眼球先是盯着荆璜,然后缓缓转向雅莱丽伽,在两人间来回移动。
他突然停止了呻吟。“寂静,”他说,“黑燕之船,玄虹之玉,你们是寂静。”
荆璜又踹了他一脚“寂你妈。少说这些有的没的。货呢?再不交代老子骨灰都给你扬咯。”
“玄虹先生不可以啊。”莫莫罗急切而真挚地说,“请您仔细想一想,我们身处的宇宙是多么深远浩荡,星辰们闪耀、衰弱、诞生、毁灭,如此在生与死间无限地轮回着。这是多么寂寞又温柔的世界!生命也和星辰一样孤独啊,每一个生命都值得珍惜……”
“珍惜你妈。”荆璜说,“你上次光是光线乱射就打烂了三颗卫星,要不是跑得快早他妈进去了。个倒霉玩意就知道顶风作案。”
他越说越恼,又愤愤地对着鱼骨号主人一阵乱踹。
主人悲惨地呻吟低号着。那令人发指的行径让罗彬瀚也无法再坐视下去。他赶紧上前,把荆璜半哄半劝给拉到一边。
“荆哥,荆哥,可以了。”他拍着荆璜的肩膀说,“骨灰可以扬,妈咱就别问了。这年头想混出点样子的,谁还不是个铁血孤儿?都别提了,别提了。江湖恩怨不涉亲妈。”
荆璜不耐烦地打掉他的手“妈个头,覃桑没妈,他们统一繁殖,出生后就交给军队管理。别挡我逼供。”
“别啊。”罗彬瀚说,“我来吧,我最擅长这个了。”
荆璜怀疑地看着他。
“哎呀……我家里那几个亲戚的小孩玩失踪,哪个不是我去套话捉回来?”
最终罗彬瀚得到了许可。他在鱼骨号主人面前盘腿坐下,很想抽根好品质的香烟,可身上没有。他只能满怀寂寞地拿出自己的银质打火机,一下一下地打火玩。雅莱丽伽说的对,这星球上的空气几乎不支持燃烧,打火机根本打不着。
“老哥,苦不苦?”他幽幽地对鱼骨号主人问。
对方目光呆滞地瞄着他。罗彬瀚把这当做默认,于是深长地叹了口气。
“苦就对了。”他忧伤地拍着对方躯体中段说,“这就是生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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