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狗的事,祥叔没多说,可能因为李二狗跟老奶奶之间多少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勾当,但村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即使祥叔不说,三姑一定也早有耳闻的,所以都没有过多的追问。
“老婶子的事忒也邪性,越想越不对劲,你哥俩也再想想,最近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东西了?所以招了灾惹了祸。”三姑看着祥叔兄弟又追问了一句。
“得罪了什么东西?”生叔一脸狐疑的看着三姑。
“我说的就是什么鬼啊,仙啊,刺猬猬、黄皮子、长虫什么的!”三姑说着眼睛目不转睛的瞅着祥叔。
“哪有啊,咱都老实厚道加本分。”不待祥叔两人说话,生婶抢先说了句,三姑没理会生婶,依旧目光灼灼的盯着祥叔,在三姑的注视下,祥叔的目光有些迷离闪烁,低下了头。
“黄皮子,肯定是黄皮子!”我见祥叔的表情,陡然想起那晚他讲的那个故事,顺口说了句。
“九儿,别多嘴!”三姑瞟了我一眼。
“黄皮子这事,哎!几个月前我是弄死了一个黄皮子,可能这都是该有的因果吧!”祥叔叹了口气,又说起了那晚他给我说的那个故事,不过说的比较简单,也并未提及给四爷爷报仇的事。
“你是说咱妈真让黄皮子迷上了?”听了祥叔的讲述,生婶脸现惊恐。
“一边去,老爷们说话,老娘们少多嘴!”生叔瞪了生婶一眼,而生婶欲言又止,把想说的话活活吞了下去。
“哎,祥子,都劝你放下四叔的事,可你……”三姑还想往下说,但三爷爷冷不丁站了起来,一脸麻木不仁,却煞有介事的向外望了望,似乎再看天色,又好像瞅瞅外头有没有小孩儿巴眼儿,而三姑见三爷爷站起,硬生生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这些事啊……,哎,都发生了,也只能这样了,祥子,这事啊,别让外人知道。”三姑看了看三爷爷,随即皱了皱眉头,似略有所思。之后又转向生婶,“兄弟媳妇,铁蛋儿没事了,别担心,今儿祥子说的事,就当没听见,别往外倒啊!”生叔瞪了生婶一眼,生婶欲言又止,掀门帘出去了。
没想到那天祥叔讲的故事竟是真的,那给四爷爷报仇的事呢,这个所谓“前戏”肯定也有?若是没那“前戏”,又哪里来故事的“高潮”?我确定也肯定知道,她没多说,我更不知是不是该多事,正在犹豫间,有人拽了拽我衣角,我转头一看,是三爷爷,料想他待腻歪了,指手画脚的要我一起去跟他喝酒,原本我还想留在生叔家,听祥叔的“聊斋志异”,但一听喝酒,自然风吹浪打,啥也挡不住,兴高采烈的跟三爷爷一起起身离开。
我十几岁就开始跟三爷爷偷着喝酒,父母知道我喝酒后,还曾齐心协力的给我一顿胖揍,也曾兴师问罪的找三爷爷,在父母的叱问下又聋又哑的三爷爷只是嘿嘿傻笑,我隐约觉得三爷爷是故意的装疯卖傻,不过父母在这样一个残疾长辈面前也颇无奈,只得惺惺而归。到后来老爸、老妈逐渐开始接受没出息儿子酒肉无偿的不良喜好,因为他们知道管是管不了的,还不如默然接受。
三爷爷打一辈子光棍,家里就一个人,所以吃的也很简单,仅一盘花生米,三爷爷也象征性的煮了几个饺子。吃啥我不挑剔,只要有酒喝,洋钉子沾咸盐水也不耽误事,况且除了花生米,还有饺子,所谓“饺子就酒,越喝越有”。
三爷爷家的酒,都是孙男弟女们送来的烈性散白酒,酒很烈,虽然我也算海量,但几杯酒下肚,就正式开始宣布蒙圈,索性将杯盘一推,也不管三爷爷,从被垛上拉了个枕头,直接倒头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感觉特别冷,一股寒意直接渗入骨髓,我连连打了几个冷战,睁开朦胧的睡眼,恍惚间却看到了天上的点点星光。我大惊,一轱辘爬起,发现自己原来是斜倚在一个小土包上,竟然睡在了荒郊野外,“这是哪里?”我大惊之下极目望去,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身边左右,包括刚才倚靠的都是大大小小的坟头,这里,这里不是村里的乱葬岗子又是何处?我身边赫然立着一个石碑,星光下看着分明,草草的写了几个字“张老四之墓”。
“妈呀,这是乱葬岗,四爷爷的坟?我这怎么到这儿的?”懵逼的我早已屁股尿流,慌乱也不辨方向,撒腿就跑。深一脚浅一脚的不知跑了多久,仔细辨认时还是乱葬岗子,离我不远还是那块石碑,石碑上还是那几个字“张老四之墓”。
“鬼打墙,救命,救命啊!”我放声大叫,奇怪的是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似乎嗓子停止了工作,我就嘎巴了两下嘴儿。我勒个去了,我这是聋了,还是哑了?或是被三爷爷那老灯传染,变成了又聋又哑。娘啊,救命啊!
“娃,你跑不了了!”惊慌失措间,突然听到了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你谁,是人是鬼?”我依旧用我连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发出着质问,并也不停步,用吃奶的劲儿狂奔着。
“娃子,你跑不了了!”那声音依旧在不停的叫着,我感到了后脖颈子微凉,好像有人再向我吹着气,“你想知道我是人是鬼就回头看看!”
“鬼打墙,不能回头,不能回头,这是鬼打墙!”不知道跳成几个的心也在不停的嘱咐着自己。根据曾看过的某小说记载,人的双肩及头上各有一盏灯,要是被鬼纠缠,一回头,鬼就能将人身上的灯吹灭,三盏灯全部吹灭,那这个人也就彻底game over了,我天生怕死,我还是处男,所以不想死,我是故事的男猪脚,我更不能死,我要做的就是一个字“跑”,尥蹶子跑。
“九儿,九儿,你蹽啥?”正掉了魂儿一样,没头苍蝇瞎跑,耳朵里响起外公的声音,那声音好像在我前头不远,但我目之所及却是空无一人。
“外公,你在哪,有鬼啊?”
“哪有鬼,你回头瞅瞅,啥也没有!”
“我不回头,一回头灯就鬼吹灯了。”
“乱葬岗子哪有灯,回头看看啥也没有!”
“外公,我害怕啊!”
“你这臭小子,胆子没针鼻儿大!”
“外公,快救我啊!”我脚下却丝毫不慢,跑!
“…… ……”
“娃儿,你跑不了!”外公没了动静,后脖颈子又有人吹我,那个阴恻恻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跑的呼哧带喘,全身都是汗,再跑一会也就跑不动了。心里不禁琢磨,瞅这情形,真是鬼打墙,八成这样跑不了。后边的应该是给我打墙的鬼,那鬼就吹我后脖颈子,也没吹我的灯,这么说他好像不想弄死我。我从来没见过鬼,这鬼又长啥样啊?是淹死鬼,还是吊死鬼,是渣男鬼,还是美女鬼?狗日的,这样跑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老子今天也来个爱拼才会赢,看看后边的鬼头蛤蟆眼儿?左右跑不了,用东北话讲“爱咋咋地”!想及此,我突然加速,也因为我的加速,后边的鬼跟的更紧了。但我跑出十几步后,陡然停步,猛地转身回头。原本追我的不是鬼而是人,她并未料到我突然地“急刹车”,慌乱中也慌忙停步,饶是如此也险些跟我撞到一起,几乎鼻尖碰鼻尖,也正因为距离太近,一股难闻的腥臊恶臭灌进了我的鼻子里。
我怕,她也怕,紧追我的人,偶遭我的“惊鬼之举”,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我仗着着胆子闪目看去,在昏暗的星光下,一双血红血红大眼睛死死的盯着我,一张不停翕动的嘴巴,有两颗巨大的獠牙探出口外,还有那张蜡黄的脸…… ……瞧那眉眼,她是祥叔家四奶奶,就在我微一吃惊的当,那老太太一手伸出,直接掐住了我的脖子,另一只手捂在我口鼻,我只感觉一只冰冷冰冷的手扣在我脸上,情急之下,我用手使劲掰她的手,却触到了长长的指甲。
“我要你们全都死!”我只听到那个阴森森的声音,同时,我被掐的几乎窒息,竟被老太太掐着脖子提了起来,我双脚离地,手刨脚蹬,拼老命的挣扎,最终使出全身力气,还是“啊”的一声喊了出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