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变成奶猫的时日, 对于太宰治而言并没有太难熬。
除了被迫要跟某只变成老鼠的魔人绑定以外,余下的方面,勉强称得上惬意。
当猫是真的很爽。
先是在乱步先生的死亡凝视下, 迈着分量过大的蟹肉罐头。美美的饱餐一顿,又能悠哉悠哉梳理着毛发,在榻榻米上四仰八叉偷懒,还能不时地享受到两脚兽撸毛的待遇。
感到无聊的时候, 也可以在侦探社内窜来窜去。每次都会精准踏过国木田的桌面,趁他不在的时候,将整整齐齐的办公桌弄到一团糟,顺便叼出他的备用钢笔, 当做磨牙棒来回啃。
当然了,如果这其中没有某只大老鼠的全程陪同, 变成猫的时日还能更爽一些。
魔人可能吃错了药。
变成了老鼠的他乖巧无比, 又像是受到了生活无情的摧残,知道自己的模样很惹人生厌, 全程安安静静没有发出任何响动。
那个自称他未来的男人,临出门前没忘记在办公桌上放一袋坚果干。到了临近晚上饭点的时候, 皮毛顺滑的大老鼠便凑上前去, “咔嚓咔嚓”啃烂包装袋, 掏出里面的坚果填肚子。
从来没见过如此凄惨魔人的太宰治,忍不住想要狂笑出声。奈何他自己的状况也没有好到哪去, 真要打起来, 这具身体只有被对方咬死的份, 最终只能悻悻然作罢。
至于另一边的津岛修治, 并没有完全打算代替过去的自己走完全部剧情。
他并没有随时随地想要找地方自杀的爱好, 全新的生活环境,让他不得不放弃了这一点,久而久之已经养成了习惯。即便遇到一条看起来很澄澈的河流,津岛修治顶多也就是感慨一下景色真美之类的话语,不会产生过多的想法。
更何况地图上并没有出现名为中岛敦的小圆点。
早在青年推开侦探社大门的那一刻,他的身份便已经暴露。某位啃着粗点心的侦探嘴上虽然不说些什么,却能轻易看出今天的太宰治并非原装货。
驼色风衣的青年,与那只三个月大的奶猫调换了身份。
社长的猫厌体质,到头来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老虎并非那么容易就能找到的,更别说早就知道对方身份的津岛修治,出外勤时刻意拖慢了两人的探查进度。
对于这位在主服务器中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搭档,导演想要迫害起来照样毫不留情。他一路上嘻嘻哈哈,学着原作中自己的样子,把国木田气到撅断了三只钢笔。
装作探查完情报的津岛修治,趁着搭档不注意的时候,顺着阴暗逼仄的小巷溜走。一路哼着小调,来到了位于梅勒斯分部公司一层的波洛咖啡厅。
他并不担心留下什么证据,或者说,完全没有任何想要掩饰自己身份的打算。在咖啡店中与自家恋人享受完下午茶后,扮演着武侦宰的某只绷带精,带了一堆提前准备好的零食点心,回到临近下班时间的侦探社。
身为侦探社的核心,江户川乱步对于他的盗号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完全没有想要戳破的打算。
这一点也算是为了福泽谕吉,常年摸不到猫的社长,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只愿意跟他亲近的奶猫,还是不要这么快破坏了他难得雀跃的心情。
最主要的是,这只装作奶猫的人与太宰治有着不明不白的关系,疑似不同时间线、或是不同世界的同一个人。并且对侦探社没有任何敌意,反而持着交好的态度。
毕竟对方也是太宰治,能有这种反应并不奇怪。
不过真的太宰治被欺负的有点惨就是了,被变成奶猫不说,还要跟那只不知道什么人变得大老鼠共处……
足以无视掉人间失格的异能力,确实有点意思。
那人做事很有分寸,他完全不去探查侦探社相关的信息,对于递到眼前的资料也主动回避。在不会威胁到社长的情况下,江户川乱步勉强可以接受这样的事情。
更别说,那位假冒的太宰治十分上道,回来时主动准备了分量足够的零食点心当做贿赂。在零食真正吃完之前,他都不会主动提起这件事。
──
没有重要工作的时候,武装侦探社的下班时间与正常企业没什么区别。
反常的是,本该跟随社长早早离开的江户川乱步,却主动提出了想要多留下一阵,顺便帮太宰治盯着那两只看起来完全不对付的一猫一鼠。
在夕阳的映衬下,坐落在街角的那栋饱受海风侵蚀的老旧红砖房屋,被打上一层柔和的光芒。
拎着大兜小兜零食的津岛修治,对于地图上侦探社内仅存的三枚小圆点了然于心,显然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并没有感到讶异。
那些零食出乎意料的重,为了表现出正常人的体力,顶替了太宰治身份的青年在电梯门前焦急等候着,不断发出“嘿咻嘿咻”的声音,显然双手即将支撑不住诸多购物袋的重量。
乱步先生和本世界的太宰治与魔人……一切都与计划相同。
即便武侦与港黑共处同一座城市,双方组织的本部却相距甚远,平日里的生活圈也没有重合。从港口黑手党叛逃的太宰治,加入侦探社后整整两年的时间,都没能与过去的同僚相见,由此可见双方互不干扰的现状。
翘班成功的津岛修治,也没有去找老东家麻烦的打算。对于港口黑手党抱有很高好感的他,在没有打剧本宰那凄惨无比补丁的状况下,完全不想跟那边的人形电脑和蛞蝓见面。
说白了就是没意思,还可能会被中也揍,不好玩,那种事情留给过去的自己就好了。
抱着这种想法的津岛修治,在来到了侦探社所在的四楼后,把带回来的一堆零食塞进江户川乱步的储物箱,将内部填的满满当当。
甚至为了适当的暴露自己的身份,凡是梅勒斯旗下正在搞活动的零食,都黑箱选择了还未来得及在市场投放、内部刮奖能中大奖的几包。
有梅勒斯在,想要贿赂人真的很方便。
毕竟文豪野犬的时间线很迷,看起来穿哪个季节服装的人都有。从开头中岛敦加入侦探社,到他们穿越之前原作更新的天人五衰,这期间到底经过了多久也无从得知。
人虎的70亿悬赏,武装侦探社与港口黑手党横滨内部组织的斗争,后续的组合战,白鲸坠落……紧接着还有涩泽龙彦,以及知名度不怎么高的55utes。
在这一切结束之后,魔人费奥多尔才真正以反派的身份,踏上了横滨这座舞台。
原作紧凑的内容也算官方,迷犬的各种活动也算官方。如此一来,刨除主线剧情之后,自然也少不了各种主题活动。像是夏日季、梅雨、海滩这些能跟主线世界背景重合的活动,一个都不会落下。
那么不久后零食活动中奖得来的各种招待券,也算有了用武之地。
津岛修治努力将堆积成小山一样的零食收纳好,勉强维持住不会倒塌的模样。他费力关紧柜门,包装袋被挤压的声音伴随着门锁闭合声,回荡在空旷的置物室内。
身穿驼色风衣的青年转过头去,凝视着不知何时拿着一瓶波子汽水出现在门口的男人,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呀,乱步先生。”
他今天刻意跟过去的自己调换身份,为的就是这一刻。有些事情想要隐瞒起来并不容易,尤其是在同样能手握剧本的江户川乱步面前。
与其不断扯谎隐瞒他来这的真实意图,还不如后退一步,通过合理的方式,得到武装侦探社这边最大变数的不干涉。
将玻璃瓶中的汽水一饮而尽,拥有着一双翠绿眼眸的男人推了推帽子,在夕阳的照射下,注视着卡在玻璃瓶中央的弹珠。
津岛修治顶着一脸温和表情,接过空掉的汽水瓶。他打开封口处的胶皮盖,将那枚暗黄色的玻璃珠倒出,擦干净后递回对方手中。
这算是一个信号。
“特意把我叫出来,如果是太无聊的事情,世界第一名侦探可是不会听的。”
那枚弹珠在夕阳的映照下,边缘隐隐泛着红光,只有在光亮被遮挡住的时候,才能看到它原本的颜色。
与某个组织首领的常服几乎一致。
卷发青年面颊浮现的笑容愈发深邃,就连那双鸢色眼眸,也在没有开启【高光消除】的状况下逐渐暗沉。
“不愧是乱步先生,这么快就理解了我的意思。本来我还想试着隐瞒一下,既然乱步先生已经发现了,那就开诚公布好了。”
他语句微顿,声音低沉,宛若来自地狱深处的恶魔。
“是一个交易。”
──
卡着时间避开了回到侦探社的国木田独步,背着猫包的津岛修治一路蹦跳,回到了那栋常见的两层楼老旧公寓。
屋内装满蟹肉罐头的纸箱,依旧是他中午临走前的模样,凌乱堆积在房屋各处。
青年随脚将铺盖附近的几箱罐头踢走,勉强露出可容纳他一人坐下的地方。他将身后的背包取下,拉开拉链,让被迫挤成一团的一猫一鼠从一米高的半空中自由落体。
下一瞬间,依靠本能四肢着地的黑色奶猫,发出不满了“喵呜”声。而那只十斤重的大老鼠,则在坠落的半途就被津岛修治一把捞出,现在正被迫趴在他的臂弯中。
“回宿舍啦,今天的饭团二号和太宰二号小朋友有没有乖乖听话?打架这种事情是不允许的,放暗枪也不行,被我发现的话后果自负哦。”
“……”
原本按照计划,未来的一段时间内会多次让太宰治见血,被迫变成老鼠的魔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现状太过混乱,想要达成自己的愿望,“书”是必不可少的工具。然而“书”早就拥有了自我意识不说,甚至连自己也是他们创造出来的生命,天人五衰的计划恐怕会有着不小的变数。
如今唯一能得到“书”的途径,只剩下潘多拉·亚克特那看似玩笑、实则认真的方式了。
尽可能的对太宰治温柔……这种恶心人的条件。
“不过真可惜,能让你们相亲相爱的日子只有今天一天,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就没机会了。真可怜啊,一定会很寂寞吧。”津岛修治假装抹了把泪,就连语气也在他完美的表演下带有了些许哽咽。
“喵!”奶猫模样的太宰治大声嚷嚷着,控诉着对方自说自话的行为,显然对于所谓的相亲相爱很是不满。
卷发青年完全不理会他的反应,越过一堆装满蟹肉罐头的纸箱后,来到这间不大宿舍的窗边,推开了老旧干涩的玻璃窗。
在房檐的遮掩下,一架不知停留了多久的无人机,安安静静悬浮在窗外。这种梅勒斯出产的无人机不知利用了什么技术,即便是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下,也很难听见螺旋桨转动的声音。
它的底部坠着一个手工编织的竹篮,大小刚好够变成老鼠的魔人卧下。显然,这就是对方离去时准备使用的交通工具。
“好了好了,已经到了该洗漱睡觉的时间,明天开始太宰二号可要好好工作,争取早日成为武装侦探社的牌面!”津岛修治将臂弯中的大老鼠放入竹篮中,自己的一只脚也踏出窗外。
“……”蹲坐在罐头中间的奶猫,沉默凝视着他。
青年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将某位魔人先生放置妥当后,叉腰道:“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要知道饭团先生可是很重的,我一只可怜的小猫咪根本拽不动它。”
“喵──”
“行吧行吧。”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的津岛修治挠了挠头,从左臂的轮盘中掏出那本角川文库版《□□无缝》,缓缓蹲下身去放在榻榻米上,“书,我放这里了。”
奶猫这才停止了它攻击性的表现。
那一瞬间,仿佛两人角色调换,扒住窗沿的青年霎时间变成了黑猫的模样。他后腿一蹬,轻轻松松便跳到了乖巧卧在竹篮中的老鼠背上,一路控制着无人机,飞往附近某栋高级公寓的最顶层。
变回原形的太宰治,只能慢慢吞吞从一堆纸箱中捡起自己的衣服。犹豫半晌后,还是更换了一条新的短裤。
穿好衣服的他急不可耐地翻开那本躺在地面上的书籍,翻过最初始的几页后,便脸色僵硬的飞速翻过后续内容,直到看见封底。
他无法看见任何内容,有的只是一片空白。
“……果然如此。”太宰治神色愈发凝重。
连人间失格都可以不受影响的能力,看样子这其中的内容,是现在的他无法读取的。
“魔人……和未来的我……”
──
对于费奥多尔来说,将自家平时不愿意好好吃饭的绷带精投喂养膘,是他如今生活的乐趣之一。
从波洛咖啡厅回来后,在公寓厨房准备着两人晚饭的他,很快便感受到了自家恋人的接近。
“怎么样?”正在调试着汤品味道的青年随口询问着。
来者并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重新变回人类形态的津岛修治,一同进入演戏模式。
“西格玛那孩子呢?房子够大,他不回来住吗?”他先是以家长的身份关心了一下另一位小儿子,来回没能找到对方的身形,忍不住发表自己的疑惑。
“他对工作太上心了,跟着店里面的甜点师傅去学习怎样才能烤好甜品,最近一段时间住在那边的员工宿舍里,应该是不打算回来了。”扮演着米哈伊尔的某位导演回答说。
“甜点师傅吗……这个职业对他来说或许不错。”卷发青年陷入沉思,脑内幻想着那位发色对半分的“儿子”穿厨师装的模样,评价道:“自己做出的东西能得到认同什么的。”
以家长的身份来看,甜点师这职业显然要比赌场经理好的多。
在厨房忙碌的俄裔青年,对于准备晚饭时间的把控很准。没多久,他便一手一个托盘来到了餐厅,在灯光昏暗气氛极佳的这片区域,点燃了餐台中央的烛台。
对于恋人之间的仪式感,名为米哈伊尔的男人显然极为注重。
“所以说,你今天一天跑去干什么了,从中午开始就一直维持着人形。”用餐途中的青年晃着红酒杯,语气随意。
哪怕自家恋人完全喝不懂这种东西,为了戏剧效果,他还是特意准备了帕图斯这种昂贵的红酒。
“啊啦,害怕我背着你偷偷乱搞?当然是去见一个小可爱了。”津岛修治戏谑道。
“这一点我还是很放心的,毕竟你的审美基准是我,唯一有可能的人还是那副模样,哼哼……”
“……”莫名其妙感到脊背一凉的费奥多尔,突然深感不妙。
下一刻,被放置在餐厅角落、缩在坐垫之间的某位魔人先生,毫无征兆变回了自己本来的模样。
就跟太宰治那时一样,变回人形的费奥多尔完全没有穿任何衣服。区别在于,太宰治的衣物好歹还在手边,而他常穿的那套衣服被放到什么地方,连本人都不知道。
“啊,变回来了。”一脸看好戏表情的卷发青年嘴里嚼着蟹肉,完全不懂距离感为何物,瞬间凑到了对方面前。
“感觉如何,你的婚约者像不像一只猫,撸起来手感很不错。偶尔脾气是差了点,但总的来说还是很可爱的。”
“……”完全不想搭理对方的费奥多尔,慢慢吞吞将身上的靠垫捂得更紧了一些。
察觉到对方的不自在,津岛修治强行忍住自己想要狂笑的,故意展露出嫌弃的表情,就差伸手去夺那个至关重要的靠垫了。
“躲什么,你身体的哪个部位不是照着米佳复制过来的,我连你哔──时候的大小触感持续时间都再清楚不过,有什么好害羞的。”
顶着一脸无奈表情的米哈伊尔,不知从什么地方拿来了魔人的斗篷,递上前去的同时劝阻着,“稍微矜持一点。”
没看见过去的他已经被欺负的不行了吗。
“可最近实在是很无聊,作为路标的小老虎已经出现,知晓了我们真面目的死屋之鼠不会再参与人虎的悬赏……再这么下去我真的沦落为无所事事的废柴大人了。”
顶着潘多拉·亚克特这一身份的津岛修治,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无理取闹。
“米佳,我超无聊的!”他伸手就去抓费奥多尔抱住的那个黑猫图案抱枕,努力尝试让对方在只有他们三人存在的公寓中,取下最后一层遮羞布。
两位面容完全一致的俄裔青年,流露出的气息愈发不善。
“干什么,我跟你说我可是很厉害的,不要惹我。”津岛修治停止了自己的举动,面对恋人的阴沉表情,语气强硬道。
“说这种话之前,稍微收一收你脸上期待的表情。”难得换上西装的青年只是无奈摇摇头。
这显然是想进行某种只有在两人之间才能做的事。
“暴露啦。”津岛修治扭头邀请说:“费佳小亲亲要一起吗?”
“不要故意惹怒我。”
“……”被无视掉的费奥多尔,动作僵硬的朝后方缩了缩,试图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看到没有,这就是示范,什么时候你跟小治那孩子能进展到这一步,我也可以放心去死了。”
本色出演的津岛修治玩的正开心,下一秒钟,腰间传来的束缚让他眼中的世界上下颠倒。胃部传来被挤压的不适感,就连不是太长的卷发也垂落在耳侧,显然,他遭到了自家恋人无情的制裁。
“嗷──不要抗我!我都是个成年人了,好丢脸的!”
被拦腰扛起的转发青年拼命挣扎着,紧接着,屁股上就挨了不轻不重的一下。
“你居然打我?!”津岛修治僵硬半晌,立刻大声嗷嚎起来。
“别闹了。”
“虽然我这个父亲当得很不合格,估计还是提醒你一句。”扮演着米哈伊尔的青年叹了口气,紫红色的眼眸久久凝视着过去时间段的自己,“那个孩子,是世界上唯一能跟你看到相同风景的人,能互相退一步的话,你们会拥有很光明的未来。”
“是说像你们这样?”一直以来沉默以对的青年,言语中忍不住带有了嘲讽的意味。
这种闹剧……开什么玩笑。
知道过去的自己绝无可能接受这种事实,费奥多尔只是笑了笑,撕下了自己演戏时专门使用的温婉表象
“你该不会还以为,自己有权利作出选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