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中原中也接通电话的第二日。
失踪已久的太宰治已经确定是跟梅勒斯分公司总经理米哈伊尔在一起, 他在电话中无意识透露出的信息,昭示着对方处境十分危险。
而被自己当做父辈那般敬重的米哈伊尔,则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
即便思绪混乱无比,中原中也依旧在第一时间将情报向首领汇报。
他如实把电话内太宰治无意识的呢喃复述, 注意到森鸥外在听到‘费佳’这一称呼的时候眉头紧皱起, 神色比以往凝重不少。之后便将手机交由技术部, 耗费了一天多的时间, 才勉强破解了米哈伊尔这通电话的来源。
毕竟梅勒斯的技术一直在世界处于最前端,技术部的人能做到这一步已是极为不易。
时间是周一傍晚,担忧搭档安危的橘发少年驾驶着机车疾驰向目标所在地, 来到了一栋极为奢华的高级公寓。
最顶层, 即是潘多拉·亚克特赠予米哈伊尔的那套房屋。
少年略过安保的看守,径直来到一层大厅, 在即将踏入电梯之前停住了脚步。
情报不足的情况下,在这么多住户之中想要找到米哈伊尔太过困难。然而当前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能让他去浪费, 哪怕晚上一秒, 那条青花鱼可能就会变成翻肚皮的死鱼。
他绝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屋外大雨滂沱, 冰凉水珠汇聚成股,顺着因气温骤降蒙上一层雾气的玻璃蜿蜒而下。雨中混杂的嗡鸣声由远及近, 隔着影影绰绰映照在窗户上的树影,隐约能看到街道上模糊不清的车灯光。
一道黑影飞速在窗外坠落,不待中原中也来得及有所反应,一声沉闷的重物落地声紧随其后,很快又被淅淅沥沥的雨声掩盖。
与雷声完全不同。
不好的预感在心间挥之不去,橙发少年强行忍住肺部传来的窒息感, 一击破开电梯旁墙壁上封死的玻璃窗, 捂住头顶的礼帽冲出。
他闻到了过于浓郁的血腥味, 甚至连脚下冷硬的水泥地也被混杂了积水的血液所浸染。
即便是高级公寓,逼仄后巷依旧是人迹罕至的地方。
用床单遮掩住全貌的人型躺倒少年身边不远处,被鲜血与泥泞污染的薄布早已看不出最初的颜色,甚至因雨水的侵袭牢牢贴在那人身上,隐约间透出青紫交错的皮肤。
注视着面前不断蔓延的血液,中原中也面色一片惨白,几近失声的话语在喉头滚动,却始终没能吐露出任何字眼。
身为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候补之一,他与尸体打过了太多的交道。自然也能明白,面前这具被床单当作裹尸布般遮掩的身体,没有任何存活的可能性。
从这接近身体全部血液的出血量,以及方才落地时的那声巨响,熟悉重力的他已经足以判断出这人是从何种高度坠落。
之所以还能勉强保留人形,而不是成为一团血肉模糊的肉泥,完全是因为这张被单的包裹罢了。
明明早已见证了无数死亡,甚至连夺走他人性命时都能毫不眨眼,中原中也的心脏此刻却如擂鼓般狂跳,从未有过的陌生恐惧感将他笼罩。
不要是那条青花鱼,拜托千万不要是他。
那个祸害怎么会死在这种地方?
少年咬紧牙关,甚至都顾不得用重力使自己不受暴雨的侵蚀,踏着脚下缓缓被稀释的血水来到了那团人形面前。
中原中也的心里猛然一沉。
一抹熟悉的黑色卷发在床单边缘处裸露,又在积水中被浸透,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少年牙关咬得咯吱作响,颤抖着蹲下身去,被黑色皮质手套覆盖的手甚至不敢将这层床单掀开。
“开什么玩笑……”
那团人形忽然蠕动了一下。
“咳咳——”似乎是在积水中停留太久,太宰治气息微弱地呛咳出声。他艰难的试图爬起,却因手脚皆使不上力而不得不放弃。
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感谢潘多拉·亚克特留在自己身上的诅咒。
即死回溯。
被眼前这违反常理的一幕惊到哑口无言,中原中也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呼唤着搭档的名字,“太宰!!”
“……”
大脑依旧不是很清醒,思维一片混沌的太宰治迷茫地眨眨眼,强忍着疼痛虚弱出声,“……什么啊,原来是蛞蝓……”
他借着雨水润湿了干涩无比的嘴唇,艰涩勾起了一个如往常那般轻佻的笑,“怎么了,用那样恶心的眼神看着我?”
中原中也:“……”
他很确定,这条青花鱼方才明明已经死透了。
但是如今他虽说虚弱,却不至于像死鱼一样翻着肚皮,简直就像是能起死回生一般。
像是察觉到了搭档眼底的不解,但是太宰治选择对此避而不谈,只是转移话题道:“担心的话大可不必,不过是交易而已……用我这具令人作呕的身体……”
中原中也的眼神暗沉,怒意不断升腾,质问道:“你管这叫交易?”
赤身**的少年攥紧被单,靠膝盖施力蹭着墙尝试站起,“有什么关系……反正也死不了。”
他强装作无谓的表情有几分扭曲,在疼痛的侵袭之下艰难的维持住理智,“如果能迎接来梦寐以求的死亡,我倒是求之不得……唔!”
双脚无法起到支撑作用,太宰治眼看着就要再一次跌落入积水之中,却最终在搭档的搀扶之下勉强稳住身形。
“喂!”
知道太宰治这种时候仍在嘴硬,中原中原此刻无法对平日里欠揍的搭档升起任何怒意,只是在支撑着对方的同时质问道:“这么危险的任务为什么不让我一起?你本来就体术不行,异能力又没有任何攻击能力——”
“不是森先生的错!”
太宰治猛地拔高声音反驳。
从来不知道向来在森鸥外面前没大没小的搭档会对首领这般维护,橙发少年一时间竟有几分讶异。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太宰治的声音再次微弱下来,在嘈杂的雨声之下逐渐低沉,“森先生……他不知道那个人的危险程度……这次是我大意了……”
直到这种时候,少年依旧替自己只在记忆中存在的父亲开脱。
他从来不会真正去怨恨森鸥外。
中原中也陷入沉思,注视着搭档还算完好的脸颊,低声道:“你果然认识米哈伊尔先生,当年在造船厂的时候,让你感到害怕的人就是他吧。”
然而太宰治并没有正面回答。
“蛞蝓能……懂个什么……”
他浑身彻底脱力,将全部力量施加在搀扶着自己的搭档身上。沾满血迹的床单缓缓滑落,勉强在腰间维持着要掉不掉的状态,将四肢彻底裸露在外。
“喂?!喂!!”见太宰治彻底昏死过去,中原中也急忙呼唤着他的名字。
然而很快,对方身上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吸引了少年的所有注意力。
仿佛在那瞬间失去了言语的能力,这位港口黑手党的最强战力沉默许久,才勉强遏制住几近将他吞噬的寒意。
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抑制的怒火。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不断告诫自己要沉着冷静,即便如此,也无法平复他紊乱的心率。
“怎么会……?”
他明白太宰治为什么始终无法站起来了。
就在少年的手脚腕处,四道被血痂覆盖的伤痕又一次涌出汩汩鲜血。就好像从屋顶坠落而死时涌出的鲜血还未流干似的,昭示着伤口的严重。
无一例外,他连接手脚腕处的肌腱被什么人彻底割断,看伤口的化脓程度,似乎是在他失联当天所留。
而这些天跟太宰治在一起的人,是米哈伊尔。
——
【与“好心的俄罗斯饭团”私聊中】
人形自走绷带精:怒气值和冷静值都拉到ax的黑漆漆小矮子上去了
人形自走绷带精:费佳你可以准备出场啦[鸽俩好jg]
好心的俄罗斯饭团:为什么又是这种对于感情流露要求很高的戏码[我好疲惫啊jg]
人形自走绷带精:搞快点搞快点,直播走起!
人形自走绷带精:我要看老父亲跟小矮子的决裂!
好心的俄罗斯饭团:很开心?
人形自走绷带精:那当然,费佳不也觉得战损宰很好嗑吗?
人形自走绷带精:曾经争锋相对的敌人在你面前流露出脆弱的模样,行动不便,甚至只能坐在轮椅上任你摆布。所有的亲人被你离间,事业也被你摧毁,甚至连神智也在崩溃边缘摇摇欲坠,之后再在我耳边说——
人形自走绷带精:啊啊,我可怜的小金丝雀,你的家人怎么都不见了?但是没关系哦,你还有我在……这样之类的。
好心的俄罗斯饭团:……这是什么病娇发言,总之现实中真遇到这种人赶紧跑,别忘了报警
人形自走绷带精:是是~知道啦
好心的俄罗斯饭团:小黑屋y的话,这样的发展确实很正常,不过即便是魔人也不会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吧
人形自走绷带精:想什么呢,真是魔人不得你坑我坑你斗个你死我活,怎么可能搞床上去[沧桑点烟jg]
好心的俄罗斯饭团:所以这是我给你的印象了?
好心的俄罗斯饭团:修治,我不过是这几天玩的有点过火,在你心底的形象变得这样不堪吗[我有些哽咽jg]
人形自走绷带精:……
人形自走绷带精:你居然在我面前卖乖?!明明才占了我这么多便宜?费佳你个黑心饭团好意思吗?!
好心的俄罗斯饭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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