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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章 尊重

    “祖父,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叫下人来传孙儿便是了,何必劳累自己?”看祖父明显疲累的样子,谢蔚皱着眉头道。

    谢长夫眼角笑纹深深,“没事,我还没老到走不到道,这几步路自己还能走得。我原本在园子里坐着,听下人说你回来了,想着许久没见着你了,就顺道过来瞧瞧。”

    谢蔚惭愧地低下头,“是孙儿不孝。”

    为了躲开母亲的唠叨,他现在连家都少回,自然也忽略了对家人的陪伴。

    谢长夫听了笑笑,“你为官理政是正经,效忠君主,更是一种孝。”

    说话间,他们已经进了书房。

    “人老了,到底不中用了,才走这么小段路就气喘吁吁,想当年打仗那会儿,我……”

    谢长夫在扶手椅上坐下,忍不住感慨话当年。

    谢蔚在一旁静静听着,薄唇勾起露出几分笑意。

    忆起当年时光,谢长夫脸上浮现怀缅神色,半晌又忍不住怅然,“我们这帮老伙计也就剩下我了,连颜老头都没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轮到我了。”

    谢蔚眉峰一拢,“祖父别瞎说,您一定长命百岁!”

    谢长夫闻言笑了,“百不百岁的我不在意,我现在唯一操心的,还是你的终身大事。”

    又听到这个话题,谢蔚不禁沉默。

    见状,谢长夫不由叹气,“说真的,我现在真的是后悔,如果当初我没那么执着跟颜家的婚约,一直在你面前提起,引得你上了心,或许现在也不会这样。”

    谢蔚敛了下睫,“祖父,您想多了,这不是您的问题。”

    他的情,从来不是因“婚约”二字而起的。

    他恋慕的那个女子,美丽、慧黠、优雅,像沾着晨露的百合,恬美而静好。

    谢长夫定定地看着谢蔚,“‘情’这一字,看得重时重逾山,看轻了也不过如此。就像你爹,当初对你琼姑姑也是情深似海,但是娶了你娘之后还不是照样过日子?”

    “我明白祖父的意思,可爹是爹,我是我。”

    谢蔚迎着祖父的目光,坚定地道,“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谢长夫定定地看着他,许久说不出一句话,久久才长叹一口气,“行吧,随便你吧。”

    或许他是行伍出身,粗枝大叶,理解不了孙子的执着放不下,但是他愿意选择尊重。

    谢蔚升起一阵感动,“多谢您,祖父。”

    自己是谢家的长子嫡孙,他知道这样的尊重对于祖父来说有多难。

    谢长夫手撑着拐杖,“不用谢我,等你说服了你娘再说吧。”

    想到母亲,谢蔚不由无奈。

    谢长夫拍拍他的肩,“跟你娘好好说,这些年她也不容易。”

    谢蔚点点头,答应着。

    *

    驿馆

    自家大皇兄近来总是行踪不定去留随心,寒玥对此已经习惯了,她已经做好了一觉醒来就看不见人的准备,没想到第二天还见着云秋言。

    他就站在院子中间,后背笔直笔直的。

    “咦,皇兄,你居然还在啊?”

    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瞬间感觉云秋言脸色更不好看了。

    寒玥不安,“我说错话了吗?”

    云秋言不言语,直接走了。

    被撂下的寒玥不明就里,看向在一旁的昌岑,“怎么了这是?”

    “公主请看那边。”

    昌岑指着围墙边,草坪之上密密麻麻散着的箭羽,横七竖八插了一地。

    寒玥一看讶然,“发生了什么事?”

    昌岑无奈,“云皇皇后下旨加强对驿馆的看守,现在别说是人,就是是只苍蝇想飞出驿馆,只怕都难。”

    瞧那些弓箭手拉开的架势,真要出去,除非真拿命去拼,可眼下这状况到底也到不了那步。

    寒玥即刻想到,“是因为我昨日?”

    一定是了,囚徒就该有囚徒的觉悟,趁夜偷溜出去一两次也就算了,还明目张胆出现在人前,也难怪云国皇后下那样的旨意。

    昌岑很想说不是,但事实确实如此。

    但见寒玥一脸懊悔,他安慰道:“公主也别多想,就这点障碍,还真拦不住主子。只要主子有心,就没有闯不出去的地方。”

    话是这么说,但寒玥心里还是觉得愧疚。

    ……

    寒玥扒在云秋言的窗门外偷偷张望,透过那狭窄的缝隙,努力看清屋内的状况。

    只见云秋言背对着自己,手捧着本书,斜靠在凭几上,闲闲地翻看着。

    “要进就进,偷偷摸摸的张望什么?”

    云秋言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不用回头都能发现窗外鬼鬼祟祟的人。

    被发现的寒玥动作一顿,暗自吐了下舌,老老实实地进屋,“大皇兄。”

    云秋言单手支着额,一派慵懒,“有事?”

    见他这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寒玥不由惊讶,“大皇兄,你不生气了?”

    云秋言将书翻了一页,“嗯,想想也没什么可气的,在哪儿待着不是待?在这儿也挺好,没人搅扰,清净。”

    唯一可惜的,是不能第一时间看到外头的好戏。

    听见这话,寒玥神色有了变化。

    她来到云秋言身旁坐下,手撑着软榻边荡着双腿,“是很清净,就是不知道得清净到什么时候,能清净到什么时候。”

    纵使平安无虞衣食无忧,终究改变不了现在阶下囚的身份。

    云秋言抬眸,情绪低落的她。

    “大皇兄,这场战还要打到什么时候?”

    寒玥低头看着地上的花纹,闷闷地道,“我想父皇了。”

    一年多见不到狨帝了,她确实想他了。

    久久听不到身边人回应,寒玥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瞧自己犯的什么蠢,明知道大皇兄跟父皇间的龃龉,自己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满脸歉意,“对不起大皇兄……”

    云秋言挑眉,似有不解,“对不起什么?”

    寒玥看着云秋言幽色的眸子,忍不住蠕了蠕唇,问出自己一直想问却不敢问的问题,“大皇兄,其实父皇这么对你,你恨他吗?”

    云秋言神色淡淡,毫不在意,“不。”

    他跟狨帝非亲非故,有什么恨不恨的?至于真正的肃王什么感觉,就轮不到他说话了。

    听见这个“不”字,此时的寒玥却是不信的。

    直到后来,她才真明白过来,原来他说的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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