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本来是想要安抚素影,可素影闻言面色却是一变,只低下了头。
虽然龙隐卫中只她和魅影两个女子,可她二人的排名却比很多男卫靠前。
可如今却这般明明白白的被告知比别人差了许多,她心中难免抽紧,却只暗自咬了牙。
凤鸾歌一直看着窗外,也不知身后的人想了些什么,又道:“他用的那迷香也是极好的东西,想来也不是一般人可以用得起的。”
那香几乎无味,若不是她五感极敏,换了其他人,哪怕是素影这般的高手,也是察觉不了的。
那人到底是谁?
劫持她,又想做什么?
太子府
暗牢刑房之中,慕容宸泽有些懒意的闭眼靠坐在太师椅上,刹影站在他的身后,依然如以往一般无声无息,他已重新换了衣裳带了面具,看不出之前那浑身是伤的模样。
刑房正前方,绑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垂着头,除了手脚被铁链所缚之外,看起来很是正常,穿戴整齐,周身亦无伤。
这男子,正是龙三。
太子府的刑房跟别的刑房不同,看来很是干净清爽,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刑具,也没有什么随处可见的血痕,唯有空气中萦绕着的血腥之气,也不知从何而来。
慕容宸泽已经闭眼坐了许久,呼吸平稳,好像已经睡着的模样,可刹影和龙三都知道,他很清醒。
刑房之中安静得如一潭水,一潭死水。
龙三垂着头,这种诡异的压抑和安静让他有些恐惧。他在太子殿下身边多年,太了解这种诡静之下隐藏的漩涡有多深。
时间一分一秒如同有形,分外煎熬。其实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漏,为何殿下明明不在京中,却突然让人将他关押至玉龙谷,而他没有丝毫的准备。
他只能一直死咬着牙关不开口,龙隐卫中的兄弟不忍对他用刑,而殿下也没有明确交代,他便一直拖到了今日。
可此时他再忍不下去,也知道,殿下既然让刹影带了他回来,就不会再容忍他不开口。
在这种诡静之中,他终是先沉不住气,微抬了头,看了看无声无息的刹影,又看了看闭眼假寐的慕容宸泽,喉间动了动,声线有些哑,却依然是平日里的恭敬,“殿下……”
他出声,可却没有人回应,片刻,龙三咬了咬牙,再道:“属下敢问殿下为何要如此对属下?”
他问的很是诚恳,好像真的不知为何一般。
又是片刻,慕容宸泽终于睁了眼,寒眸无光,微微狭着,却没有直接回他的问题,只轻幽幽道:“本殿失忆那五年,凤尧送来了多少封信?信在何处?”
龙三显然没想到他问的会是这个,呼吸一紧,似乎有些明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了。可是,殿下如何会知道?
“属下……”
“不要同本殿说你不知,若你不知,那就再想一想,本殿不介意再给你些时间。”
龙三一窒,显然慕容宸泽已经没有耐心听他狡辩。面色有些发白,渐渐变得灰败,他忽然苦苦的勾了勾唇,重新低了头,“属下辜负殿下,属下该死。”
他这话意分明就是不愿意再多言。
可慕容宸泽却只冷冷一笑,带着极重的嗜血之气,“死?本殿怎么会这么轻易让你死呢?你可知,你犯的错可不是一个死就能补偿本殿的。”
若不是龙三私自隐藏了那些信,他如何会眼睁睁看着凤尧国破,小凤儿身亡。
他失忆五年,那五年常年都在凤凰山中,身边的人在他身中剧毒之时无心想到此事,更何况那时,他们并不知凤鸾歌在他心中到底是何位置,有多重要!
就算龙一曾无意中提到过凤尧的小公主常来东宫,和他关系甚好,他也只是有些疑惑,并未深究,可若他看到了那些信件,结局就绝不会是如此。
谁也不知,当他恢复记忆之时,回到东宫,发了疯一般翻遍了东宫的每个角落,终于找到小凤儿曾送他的荷包和走时留的那封信时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算此刻回想起,疼痛之感,也如剜心。
那一次,所有人都以为他走火入魔,其实,他不过是心痛到了极致,除了杀戮,无处发泄。
若是走火入魔,那他就不会念着十几年的相随之情,墨影等人怕是一个也不能活。而此刻,看着龙三,那种痛意恨意,再一次汹涌而上。
他周身忽然凝固的嗜血气息,龙三感觉到了,瞳孔一缩,他忽然有些恐惧,可却强自镇定着,垂着头一动不动。
慕容宸泽却已缓缓站起了身,双手负后,一步步走到了龙三面前,他的眼底极黑,浓烈的黑色如同能吞噬人灵魂的无间地狱,忽然伸出一只手触上龙三的心脏处,微微用力,音色幽凉,“龙三,本殿再给你一个机会,你果真不愿意说么?”
龙三忍不住一颤,被他按住的心脏疯狂的跳动起来,他抬头,正对上那双能嗜人魂魄的无底深渊般的眼,疯狂跳动的心又是一顿。
“殿下,属下……”
龙三有些发颤,舌头也被冻的打了结一般,慕容宸泽忽然微微一叹,“真是可惜了……”
一边说着,手中却忽然用力,修长的手指生生刺破了龙三的胸口,直直插入其中,直到能触到心脏的位置,手指如一把寒刃一般轻轻一划,胸口竟被划开深深的口。
他的手此时很凉,龙三甚至感觉他的手好像已经触上了自己的心脏,这种感觉如同下一刻,他的心脏就会被慕容宸泽挖出来一般,除了痛,更多的是极端的恐惧。
“啊——”
龙三刚刚惨叫出声,喉间一痛,已然再发不出声音,只脸色惨白,额头冷汗滴落,浑身发抖,惊恐的看着慕容宸泽。
“这种心痛的感觉如何?”
慕容宸泽却是完全感觉不到他的恐惧一般,只微微勾唇,声线低凉,“你可知,本殿这23书网p;rdquo;
龙三拼命的摇着头,大张着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别怕,本殿说了,不会让你死的。”
好像知道他想说什么,慕容宸泽勾了勾唇角,霍然将手从他胸口中拿了出来,一边缓缓拿锦帕擦拭着手中的血迹,一边唤道:“刹影。”
他的手一拿出,龙三就感觉胸口处破了一个洞一般,寒风凉飕飕的从那洞里直往里灌。
刹影对这一切没有一丝的反应,只听着慕容宸泽的唤上了前,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来。
慕容宸泽拿过那竹筒,看了看龙三,才将那竹筒打开,龙三瞳孔猛的一缩,那竹筒里是一条银色的小蛇,若是凤鸾歌在,就知道这是每回慕容宸泽解毒时都会在的那条蛇。
刑房之中的气息瞬间变得无比的阴冷,此时的慕容宸泽同平日里有些不同,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阴冷气息跟慕容烈反而多了几分相似。
龙三看着这样的慕容宸泽,突然感觉自己或许做错了选择。
可慕容宸泽显然已经不会再给他机会了,只见他看着从那竹筒中爬行而出的小蛇,暗黑如渊的眼底忽然亮了一亮,摸了摸那小蛇的头,好笑的看它如同抗议一般的吐了吐蛇信,只放轻了声音道:“去吧。”
龙三还没弄明白他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下一瞬,那银色的小蛇却已经从那竹筒爬上了他的身,缓缓的,朝着他胸口的那个被慕容宸泽破开的口而去。
龙三忍不住浑身战栗起来,慕容宸泽看了看他惨白的脸和不住颤抖的身子,转身,重新坐回椅上,慵懒的靠着,连声线也变得有些懒洋洋的,可那话可分明残忍血腥得很。
“放心,它不过就是帮你清理清理你的五脏六腑而已,不过就算它把你的内脏一点点的都吞了,你也不会死。本殿说过的话,当然是会算数的。”
他说话间,那小蛇的头部已然钻了进去,长长的身子只剩下半截在外面,可还依然在往里钻。
蛇身极为冰冷,它缓缓进入自己体内的感觉,能让他的灵魂都被冻结。这种感觉无关疼痛,却是极致的恐惧。
他拼命的挣扎着,忍不住的想要求饶,可只有铁链冰冷撞击的声音响在刑房之中。
在龙三惊惧到了极点的目光之中,慕容宸泽却忽然又轻悠悠开了口,“你以为,你怕的是什么,本殿不知道么?你看,很快,你就会变成你最怕的模样。不死不活……不活,不死。”
双眼猛的瞪大,眼中全是不可置信和震恐,看起来就连眼珠都如同要突出来一般。他忽然点起头来,疯狂的点头。
慕容宸泽凝了他许久,嘴角忽然掠出微微的冷寒的波纹,手中一动,紫色微芒直射向他喉间。
“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了,本殿会给你个好点的死法。”
……
从暗牢中出来时,天已经昏亮,站在暗牢前,慕容宸泽闭着眼深吸了吸气,才压下喉间一片腥甜。
刹影站在他身后,身子有些明显的僵硬,向来不会多言的人,难得的犹豫着,“殿下……”
“今日之事,不许让任何人知道。”
慕容宸泽猛的睁眼打断他想出口的话,转头看了看暗牢,双目中黑色翻涌,深处却如有火焰在燃烧,“将龙三送回去给他。”
“是。”刹影默了默,终是不曾再开口。
双眸微微一狭,慕容宸泽亦不再多言,可他刚想回寝殿休息片刻,墨影却又忽然现了身,他已经来了许久,只一直等在暗牢外不敢进去,目光不经意的看了看暗牢,才有些迟疑的道:“殿下,大公主那边出事儿了。”
本就森冷的气息瞬息又低了几分,慕容宸泽霎然转身,目光冷冰冰的钉着墨影,出口的话如同从牙缝之间挤出的一般,“出了何事?”
……
从凌光走了之后,凤鸾歌就站在窗边未曾动过,本就没什么睡意,被人这番一闹,就更是不想睡了。
果然如她所料,慕容宸泽的人不是那人的对手,并没追上他,甚至连个面都没罩上,就让那人给跑了。
凤鸾歌心底有些沉,在这潼安城中,她并没有多少敌人,若说有,也就魏菀伊一个。可魏菀伊刚刚受了伤,会是她让人来劫持她的吗?
那人在她床边站了许久,若只是想劫持她,何必要耽误那么长时间,他那时在想些什么?还有最后那声叹息,倒像是带着些无奈,听来,好像他并不是那么想抓她。
莫非,他是被人逼的?以他的身手,能逼他的人,必定也不是等闲之辈。在这京城,有这种本事的人一只手也能数得清。
会是哪一位呢?
正想着,她耳尖忽然一动,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一般,目光霍然一亮。转身,果然就看见正到了门边的人。
“子煜。”沉了一夜的心好像忽然间开朗,凤鸾歌的声音比平日里更多了些娇俏,竟然不管不顾的就朝着那人扑了过去。
而慕容宸泽刚到了门边,见着那站在窗前的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已经叫着他的名字扑了过来。
慌忙伸手将她扑过来的身子接住,她跑得很快,那冲过来的力道差点让他也后退几步,用了极大的力才将她稳稳的抱住。
“子煜……”凤鸾歌双手穿过他腰间,将自己埋在他怀里软软的叫他,不过一夜,却好像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他一般。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热恋期?
可慕容宸泽心中却有些诧异,这丫头好像有些异常,他手臂紧了紧,声色有些沉,“凤儿,可是受伤了?”
“没。”
“那……可是吓到了,让我看看。”
凤鸾歌只抱着他不动,还是摇头,“没有吓到。”
“我就是想你了,我觉得我们好像很久没见了一样,可明明就只是一天而已啊。”
怀中人突然的一句话,说得很无奈,好像也对自己这种行为很无语一般,却让慕容宸泽正想去抬她脸的动作一僵。
他垂眸看着扑在他怀中的人儿,这一天的心烦意燥和一夜的沉凉寒怒,都在她这一句话中尽数化为了绕指柔。
唇角勾起,他忽然弯了身将凤鸾歌拦腰一抱,朝床榻边走去。
“丫头,真这么想我?”将凤鸾歌放在床上,俯了身去看她,目光中丝丝都是温柔。
凤鸾歌耳根有些发红,却还是点了点头,声音很小,“嗯,很想。”
“那……证明给我看。”他的头再低了两分,微凉的发丝从凤鸾歌面上拂过,呼吸一乱。
“怎……怎么证明?”她看着他眼底的温柔和宠溺,如漩涡一般在她心底也荡开了无数涟漪,然后,傻傻的开口。
慕容宸泽的手抚上她脸颊,带着剥茧的指腹轻轻缓缓的从她的眉眼一路滑到她的唇边,细细的磨蹭着她柔嫩的唇瓣。
在凤鸾歌的脸越来越红,心跳越来越乱的时候,他俯在她耳边如蛊惑一般的柔声道:“吻我。”
“凤儿,吻我。”
察觉到她片刻的僵硬,他再次开口,声音又低又哑,却让凤鸾歌的心跳忽的一窒。
目光从他的眼底移上他的唇,呼吸紧了紧,她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一般,在他轻柔的蛊惑声中,微仰了头吻了上去。
一手揽着他的脖子,一手却抚上他的脸,学着他的模样亲吻他。
慕容宸泽的眼底如有火光,呼吸也变得重了几分,他的手从她的脸落上她柔软的腰身,抱着她一个转身,让她俯在了自己的上方。
凤鸾歌被他的动作一惊,红着脸抬了眼去看他。
“乖,继续……像我平日吻你那般……狠狠吻我……”
声线黯哑到了极点,一手抚上她的发间,微用了力道将她压低了几分,让她再次贴上自己的唇。
凤鸾歌早已经是耳根都红了个透,慕容宸泽的手从她的发间抚上她的后背,缓缓落在她细软的腰上,用了力的让她娇软的身子紧紧的贴近了自己。
唇齿纠缠间,两人的气息都越发的重了起来,就在凤鸾歌有些迷蒙的以为他定然会同以往一般缠着她不放时,慕容宸泽却忽然微重的一咬她的唇瓣,凤鸾歌吃痛,离了他两分,目光有些茫然,眼中如蕴了水雾一般。
“子煜?”
慕容宸泽被她这迷蒙带着两分情动的目光看得小腹一紧,抬手遮了她的眼,微喘着道:“丫头,莫要勾引我。”
随后,他抱着她一个侧身,将她深深的揉在怀里,“你一夜未睡,现下好好休息。”
凤鸾歌目光被他所挡,眼前黑了,本被情意所迷的思绪却渐渐清明起来,想到刚才自己那般主动,脸就红得如同晚间最艳丽的霞光,咬了唇埋在他怀里,却又有些不服气的哼哼道:“明明就是你在勾引我。”
说什么吻他,分明就是他在勾引她,却反过来诬陷她。
慕容宸泽忍不住失笑,手抚上她下巴让她抬起脸来,瞧着她满面烟霞和润泽的红唇,“今儿却是你先勾引了我……是谁说很是想我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