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安心那夜躲在那小巷中,本是准备伺机而动。后来却眼看着凤鸾歌被那紫衣男子带走,想追上去,可那人轻功太好,竟是眨眼就消失了。
她二人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就只觉得眼前一黑,待再醒来就已经在一个陌生地方了。跟她们一起被带来的,还有本是等在客栈中的安秋和熙儿。
她们几人正想着如何逃走,却又被告知大公主是被煜公子带走了,让她们暂且好好呆在那里等着就是。
安然安心却一直心中有疑,那夜里的紫衣男子,感觉并不像是煜公子。
她们想去找公主,可她二人的功夫比起看管她们的人来说弱了太多,竟是一直未曾找到机会逃走。直到今日里才来了人说是送她们回大公主身边。
此时见到大公主好端端的在这里,她们也才放了心。可心中却还是疑惑,那夜里的人,难道果然是煜公子吗?
安秋和熙儿虽然是不知道那夜里的事儿,可经历倒也和她们差不多,都是无意识的就被人给带走了,心中难免也是担忧之极。所以此时见到凤鸾歌,都是一脸如释重负的样子。
而熙儿性子本就活泼,此时难免就围着凤鸾歌叽叽喳喳了起来,“公主,你这几天去哪里了?你没事吧?那些人把我们关起来也不许我们见你,你都不知道,我们可担心你了。安然安心还想着要偷偷溜出去找你呢,可是她们不是那些人的对手。你怎么也不早点来找我们呀?我还……”
“熙儿,莫要对公主如此无礼。”这些日子相处,安秋虽是知道这丫头是不讲什么礼数的,性子也最是随意。可是听她一口一个你,还没完没了的,安秋还是无奈得很。
许是有些怕安秋,她这一开口,熙儿一抿嘴,马上噤了声,看着凤鸾歌微噘了嘴,低声道:“公主,奴婢错了。”
凤鸾歌看着她二人,安秋的性子沉稳严谨的过了头,熙儿却又活泼随意的过了头,这两个丫头的性子若是能综合一下,就最好不过了。
她无奈的笑了笑,“无事。熙儿,你在我面前随意些无妨。可要记住,在外面时就须得谨慎一些。知道吗?”
熙儿眨了眨眼,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嗯,奴婢知道了。”
凤鸾歌笑笑,熙儿或许并不是真的知道了,可她却也不想再多言。熙儿年纪尚小,这性子也并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改的。
她又转眸去看安心安然,想到熙儿的话,知道她这次的确让这几个丫头担心了。她们长年在凤凰山中,这初下了山,就遇到这事儿,定是很着急的。
她唇角微抿,竟是有些歉意的道:“那夜的局势,当时我无法带走你们,也好在你们未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如今见你们无事,我也就放心了。而这两日是因为我在养伤,才无法及时去见你们的。”
安然安心闻言一楞,接着心中一暖,公主虽然看着冷淡,却也是在意她们的,所以才会用这样的话来跟她们解释。其实作为主子,她本没有这个必要。
安秋听闻她的话,眉头却是一皱,“公主,您受伤了?”
“小伤,如今已经无事了。”凤鸾歌朝着她微微一笑,带着安抚的意味。
“那……”
安秋正想再说什么,却传来几声敲门声,伴着慕容宸泽的声音,“凤儿,你们可谈好了。”
几个丫头一楞,互看了一眼,看来果真是煜公子带走了公主。
凤鸾歌微弯了唇,朝着安秋吩咐道:“去将门打开。”
安秋将门打开后,看着站在门前的白子煜,仍然同以前一样,一身白衣,清贵无双。
可她眸子里还是闪过丝疑惑,总觉得,煜公子同之前在凤凰山时有些不同。好像气势更摄人了些,那周身的寒意,也更甚从前。
她眼中的疑惑虽是一闪而过,慕容宸泽却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微眯了眯眼,只觉得凤儿身边的这个丫头倒是个眼尖的。
凤鸾歌坐着未动,直到慕容宸泽进了屋,几个丫头懂事的行了礼退了下去。她这才抬了眸去看他,眸中有深意,却是不语。
慕容宸泽眉心紧了紧,到她身边坐下,再将她顺势拉到自己怀中揽着,垂眸凝她,“在想什么?”
“墨影跟你说什么了?”凤鸾歌微抬了脸,对上他一双寒眸,问的却是郑重。
那几个丫头被带来之前墨影就来了,这已过了快一个时辰,她不知他们谈了什么?可他这一身还未散去的寒肃之气,却是瞒不过她的眼睛。
慕容宸泽捏了捏她的下巴,语带调侃,“难怪你那丫头眼尖,原来是因为跟了个眼尖的主子。”
可他说完,凤鸾歌只看着他眼也不眨,不动声色也不答话。相视片刻,慕容宸泽认输般的一叹,“不是什么大事,你无需担心。”
唇角一抿,凤鸾歌心知他这是不愿意说了。微垂了眸,眸中掠过些涩然,却终究也没再多问,只低着头“嗯”了一声。
慕容宸泽见状面色一暗,却也只是更紧的抱住了她,并不多言。
两人沉默片刻,凤鸾歌才又开口打破这种沉寂,“你为何用这模样来见慕容辰安?他知道白子煜的身份吗?”
这事其实她之前就想问,可是慕容辰安刚走墨影就来了,所以她一直未曾有时间去问他。他怎就用了白子煜的身份来见慕容辰安了?
而且慕容辰安看来,对他这身份也很是熟悉。
“嗯。当初我中毒之后,父皇命三哥护送我去的凤凰山,所以这身份他最是清楚。今日魏国送亲的仪仗要进城,我这般不过是为了避免麻烦。”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她柔滑的长发,慕容宸泽低声应到。
若是他用慕容宸泽的身份,被识得的人看见,难免会有麻烦。
凤鸾歌闻言微抿了抿唇,面色又随即变得复杂起来。她凝神看他,不放过他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他说你寻错了方向,是什么意思?”
慕容宸泽顺着她头发的手顿了顿,看着她的眸色也变得复杂起来。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寻你。”犹豫半响,慕容宸泽才有些语声微寒的开口。
“寻我?”凤鸾歌心猛的一提,那种莫名的不好的预感再次汹涌而来。难道他知道她会重生?
低低一叹,心知已说到这里,便也再没有什么好瞒的了。慕容宸泽抬手抚上她的脸,低低的道:“当初我赶到凤尧之后,并未见到你的尸身,所以我想,你许是被人救了。”
寒意袭人,逼上心头。那不安渐烈,任凤鸾歌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会不会是被魏国的人带走了?”她逼着自己定了神,思虑片刻才道。
魏国攻打凤尧不就是因为那句预言,想逼着父皇将自己交出去吗?
“我也怀疑过,可打探回来的消息却并不是。”慕容宸泽面上沉了两分,想到墨影刚刚说的事,寒眸微眯,眸底滑过一丝疑惑。
凤鸾歌看着他的眸子心头一紧,一瞬间竟有无数的念头涌入脑海,最是强烈的是:他有事瞒着她。
慕容宸泽一瞬沉思,倒是没注意到她的反应,待他重新去看凤鸾歌时,凤鸾歌已然一副波澜不惊之色。
而他显然也不愿再说这个,只揽紧她低头轻触她额头,柔声道:“好了,莫要再想这些。只要你好好的就好,以后都莫要再离开我,知道吗?”
这几天他总说这样的话,凤鸾歌却总是忍不住心酸之意,八年的分离让他们面对彼此都变得有些不安。
眨了眨有些泛酸的眼,把那些不好的情绪都暂时放在了一边。素手轻抚上他的脸,她点头轻言,“好。”
不管如何,他对她好,这就够了。
………
夜色渐深,凤鸾歌躺在床上却是半点睡意也无。
慕容宸泽并未带她回城外的别院,而是留在了如意楼中。她也才知道,原来如意楼竟是他的产业。
除去如意楼,也定还有其他的。他一个夏国的太子,竟将自己的势力发展到魏国来了。除去她的因素,他是否真的一点野心也无呢?
想想看,因为这些年的分离,她对他的了解终究太少。那他呢?
叹了口气,心中烦乱如麻。她不由得翻了个身,却在见到床边的黑色身影时猛的一惊,差点就叫了出来,却同时被一只手捂住了嘴。
“嘘。歌儿,是我。”
凤鸾歌已抬起的手一僵,阿蓁?她怎么来了?自己竟然没发现有人进了屋。她这总是出神的习惯果然不好,若是敌人可如何是好?
而月梦蓁在她疑惑的当头已放开了手。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着一身黑衣的月梦蓁,凤鸾歌坐起身,皱眉,“你穿成这样做什么?”
月梦蓁却是一屁股往床上一坐,满脸委屈,“师兄不让我来看你,我只能偷偷摸摸来了。”
凤鸾歌嘴角一抽,身子还是顺着往里移了移,给她让出位置来,“他哪里是不让你来?不是说你还有事吗?”
“哼。”月梦蓁一哼,顺势躺下,“什么破事儿,每天让我看着那什么魏国九公主,我都要无聊死了。”
“那你现在怎的不看着她了?”凤鸾歌听她抱怨,也有些无奈,可这是慕容宸泽安排的事儿,她总是不好说太多的。
“师兄过去了啊,跟墨影两个人背着我神秘兮兮的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反正那里现在不需要我,我就偷偷懒。趁他不在,顺道过来看看你。歌儿,老实交代,你和师兄是什么时候开始那啥的……”
月梦蓁先是一脸的不满,随后又换成了一脸奸诈,从那天看到他两人那火爆场面后,她就好奇死了。
在凤凰山的时候,也并没见这两人这般模样啊,怎的过了三个月下山,两人就变了个样儿?
而且师兄竟然连自己的身份都告诉歌儿了,怎么让她不好奇。
所以这一有时间,她马上就过来了,如果这好奇心满足不了,她怕是会一直抓心挠肺的过不安生啊。
可凤鸾歌听了她的话却是楞了一楞,半天才反应过来道:“你说慕容宸泽过去了?”
“嗯。怎么你不知道吗?”月梦蓁漫不经心的睨她,却在见到她面上的严肃之色时一怔,“歌儿,你真的不知道啊?”
凤鸾歌心头一紧,想到白日里墨影来过之后慕容宸泽那满身的寒凉之气。墨影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他这么晚去驿馆又是做何?
不自然的,就想到那和亲的魏国九公主。那之前被她生生压下去的不安忽然间就汹涌而来,将她的心揪成一团。
“阿蓁,带我去驿馆。”她忽然道。
月梦蓁心中一跳,直觉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她扯了扯嘴角,硬挤出个笑来,“这么晚了去什么驿馆?你还是早些休息,我明儿一早带你去吧。”
凤鸾歌闻言微抿唇角,却是看着她不语。月梦蓁眨了眨眼,和她对视片刻,终于还是败下阵来,嘴角一垂,有些无力的道:“服了你了。”
凤鸾歌很快收拾妥当,可两人刚出了房门,就有一人突然出现在她二人面前。
“请问公主要去哪里?”
凤鸾歌看着出现在面前的女子,知道这定就是慕容宸泽口中的素影。跟魅影一样的窄袖黑衣,黑发高束。只比起魅影来,就显得素淡许多,不如魅影长得那般艳丽。
可凤鸾歌此时无心去打量她到底长得何样,只看着她,眸色如墨,“去驿馆。”
素影眉心有些紧,为难的看了看月梦蓁。月梦蓁讪笑一声,看向了别处。心中却是哀嚎,她果然闯祸了。
凤鸾歌却如同看不见她二人的神色,只沉色看着素影,慕容宸泽留下她在自己身边,她若是阻止她的话……
“属下奉命保护公主,请让属下随公主一起。”
素影随后的话倒是让凤鸾歌心头微动,看来倒是她误会了。
深看她一眼,凤鸾歌未再多言,只拉了月梦蓁朝外而去,“走吧。”
素影看着她们快速离去的背影,面色却是一肃,手放在身后微抬了抬,随后再一个闪身跟了凤鸾歌而去。
夜色已深,驿馆之中一片静谧,好像所有人都已经安睡,唯有月落清辉,分外安然。
慕容宸泽静立于一处屋梁之上,一身白衣却如融于月光之中。清风拂了宽袖,恍然看去,倒是如同月下仙人。
只这仙人此时面冷如冰,寒过月光的眸光直钉在他正前方的厢房之中。
那房中之人似还未睡,屋内还燃着暖黄的灯烛,时不时传来的一阵咳嗽声更是打破了这夜色的安谧。
“咳咳……咳……”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伴着女子担忧的声音,“公主,您还是把药喝了吧,这次太医用了新的方子,一定会有用的。”
“咳……不……不喝……咳咳……喝了这么久的药,什么时候有用了?”另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沙哑虚弱中还透着一丝烦躁之意。
慕容宸泽眸子却是忽然一狭,面上如覆了寒霜,周身气势更是莫名一寒。
暗处的墨影发了个颤,想不明白殿下这到底是怎么了?白日里他以为主子不在意了,可这半夜却忽然又过来了。
可这来就来了吧,来了之后却又站在这里不动,只直勾勾的看着人家姑娘的厢房。他在心中暗自摇头,果然,殿下的心思是越来越难测了。
就在他心中腹诽之时,夜空之中忽然亮起一道微弱的紫色光影,墨影一惊,那信号传来的方向正是如意楼的方向。
“殿下,如意楼有信号传出。”想到正在如意楼中的那位主,墨影面色一沉,忙一个闪身到了慕容宸泽身后。他现在虽然是猜不到主子的想法,不过如意楼中的那位定然还是很重要的就是。
慕容宸泽眉心一紧,微抬了眸朝如意楼方向看去,果然又有两道紫色光影随后划过夜空,转瞬消散无影。
三道信号。墨影撇嘴,果然是那大公主出问题了。
慕容宸泽却并未马上动作,他沉吟片刻,忽然问道:“阿蓁呢?”
墨影一怔,月梦蓁,这个时候殿下问她做什么?
“她之前见殿下您来了,就说要出去转转……”说到这儿,想到月梦蓁和那大公主的关系,墨影忽然没了声。她不会转着转着转到如意楼去了吧?
“看来,她是想回宫了。”慕容宸泽却显然已是认定月梦蓁去了如意楼,凉凉的一句让墨影颤了颤,低了头不敢答话。更让正在跟着凤鸾歌往驿馆方向来的月梦蓁莫名的打了个喷嚏,她搓了搓手臂,脸色有些难看,今天好像特别的冷啊。
“走吧。”慕容宸泽却转而微叹,还是先回去看看那丫头。
再次看了看那厢房,慕容宸泽目光已然恢复了以往的清寒,只多了些深沉莫测。随后拂袖,转身,却在转身之时,目光忽然一顿,脚步也随之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