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瑶怔怔地站在那里,一直到周钰和宁尘心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她才回过神。
她有种直觉,自己认识这个叫周钰的少年。
“绛雪,在看什么?“
身后忽然响起了南宫清的声音。
秦瑶转过头的瞬间,敛起了脸上的失神,轻摇了摇头,“没什么。”
南宫清走了过来,看到她衣襟和发丝上沾上了些许尘灰,不由奇怪地蹙眉,“怎么身上这么多尘灰?”
秦瑶笑了笑,“没事。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怎么这么不小心?”南宫清紧张地上下打量着她,“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有。倒是刚才救我的人可能受了伤了。”
秦瑶将刚才的事简要说了一遍。
她很清楚,这附近藏有很多影卫,就算她不说,事后也有人会向南宫清禀明一切。
“还好是周钰发现得及时。若是晚一步……”南宫清眉宇间更是紧锁,“看来你这头痛的毛病确实如陈敬所说,越发严重了。”
“我没事。”秦瑶正欲安抚,忽然身子一轻,竟被南宫清抱了起来。
秦瑶一怔,下意识地就挣扎,“快放我下来,我真的没事。”
南宫清笑了,笑容里带着三分愉悦,七分温柔,“你是我的妻子,还怕我抱你吗?”
秦瑶垂下了眼帘。
一路上,她不再说话,任由南宫清抱回了她的房间里。
在南宫清推开房门的那一刻,秦瑶看见自己的房间里早已有人在那里等候。
正是陈敬和他的两个徒弟——周钰和宁尘心。
“殿下!”
陈敬和宁尘心看到南宫清微躬了躬身。
而正坐在桌旁似乎正在配置药材的周钰手中的动作似乎停顿了一下,但又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般,继续全神贯注地配药。
南宫清并未注意到周钰,此刻他全副身心都在秦瑶身上,他将秦瑶小心地放到床上,这才转身对陈敬道:“陈大夫,快帮绛雪姑娘看看。刚才她头疼又犯了。“
“是。”陈敬在床前坐了下来,搭上了秦瑶的脉搏。
“如何?”南宫清紧张地问。
“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南宫清点头。
陈敬带着南宫清走到一旁,低声问:“殿下是想秦姑娘好?还是不好?”
南宫清看了陈敬一眼,“此话何意?”
“若要秦姑娘不再犯病,只有下猛药根治,服药顶多一个月,秦姑娘就可痊愈,只不过……”陈敬顿住了话,看着南宫清。
南宫清淡淡地道:“只不过,她的记忆也会随之恢复,是吗?”
“殿下英明。”陈敬垂首。
“若本王不要她好呢?”
“这头痛之症,将会伴随秦姑娘一生。”陈敬虽低着头,但眼角的余光却没有放过南宫清脸上的丝毫变化,“病症不除,记忆自然不会恢复。”
南宫清微闭了闭眼眸,待睁开眼来时,只剩下一片望不见底的幽深,“可有办法暂时帮她缓解头痛之症?”
“殿下,一般抑制疼痛的药物,服用多了,只会给身体带来不可预见的损伤。”
“那有是没有?”南宫清声音微显冷沉,目光却如利剑般,几乎穿透了陈敬的身体。
“有。”
“好。你照开药方就是。陈敬,你要记住,从现在开始,这世间已没有秦瑶,只有绛雪。”南宫清话音方落,忽然蹙眉暗暗捂住了肩头。
“殿下……”南宫凌伸手搭上了南宫清的脉搏,“殿下最近为了照顾秦……绛雪姑娘,太过伤神伤体,一定要好好休息,否则这箭伤痊愈极慢。“
“嗯。“南宫清放开了按在肩头的手,“近来经你调养,身体已好了许多。本王会注意的。”南宫清看了眼另一边还在分配药材的周钰。
“你这个徒弟真的对配置药物的悟性,比你还要高出三分吗?为何以前从未听你提过?“
“劣徒自小身子不好,所以,我并不想让他随我出诊受累。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让他出山。”
“原来如此。”南宫清收回了探究的目光,“没想到江湖中爱财如命的名医陈敬,竟是如此爱惜自己的徒弟。”
陈敬略显尴尬地笑了笑。
南宫清也不继续深究,“希望令徒不要让本王失望。”
“我们师徒三人自当尽力。”
“嗯。”
南宫清拂袖转身,走向秦瑶时,脸上已恢复了温暖如风的笑容。
“绛雪……“他坐在床边,轻轻地将秦瑶的手握住,“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等你好了,我们再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我要正式迎娶你成为我的王妃。”
秦瑶怔住了。
“怎么?你不愿意?”
“不是,我……”
“既然不是不愿意,你就好好调养身子。其他的事,我自会安排妥当。”
秦瑶抿唇沉默。
忽然,正在配药的周钰掩唇轻轻咳了几声。
一旁正帮忙的宁尘心紧张地问:“师兄,你没事吧?”
周钰摇头,好不容易压下咳嗽,微微喘息着道:”师父,药已配齐。”
“好。你身子不适,就先退下吧!”陈敬挥手。
“是。”周钰急步走出了房间,连头也没回。
“师父,我跟去看看……”宁尘心不放心,也不等陈敬回答,就跟了出去。
“殿下见笑了。”陈敬语带抱歉地看向南宫清,“我这两个徒弟,不知礼数,请勿怪罪——”
南宫清摆摆手,笑道:“令徒今日救了绛雪,我谢他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他身子不适,自当好好休息。“
陈敬不由稍松了口气。
真不知事情再照这样继续发展下去,是福还是祸?
可他为人所制也没办法啊!
此时,冲出了房外的周钰站在黑暗的夜色里,本是无害纯良的眼底已是戾色一片。
他紧紧握住了手心,才强行按耐下心中翻涌的杀机。
他就不应该听他家阿瑶的……结果……
蓦地,身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他敛去了眼底的杀意,身子一晃,似是经受不住疼痛,一手撑扶住走道旁的石壁,额际上一片冷汗涔涔。
“师兄……”
宁尘心从背后一把将他冰冷的身躯紧紧抱住,眼中已隐见泪光。
“紫谦哥哥,你这是何苦呢?秦瑶都忘记你了,不是吗?”
她的声音极低,极轻,也带着些许哽咽。
周钰就是段紫谦。
宁尘心却是失踪已久的南宫嘉。
那天她被那神秘女子带走后,她就成为宁尘心,成为了神医陈敬的徒弟。
这么久以来,她一直在苦苦等着机会。
当她得知秦瑶失忆被南宫清带回了镇南王府时,她就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所有的人都在那个神秘女人的棋盘之上……而她,只要能得到紫谦哥哥,她心甘情愿为棋子……
南宫嘉将头靠在段紫谦的背上,还残留着泪痕的眼睛里隐隐闪过了一抹杀机……
*****
月华初上,夜色正浓。
凉亭里的石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点头,还有几壶已然空却的酒瓶。
南宫清负手而立,望着天际的明月,眼底一片望不见底的幽沉。
“殿下。”
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南宫清转身,看着月色下负剑的少年,“阿莫,如何?”
“陈敬确实有两个徒弟,一男一女,男的叫周钰,女的叫宁尘心。江湖传言,周钰自小体弱多病,被陈敬收养,极为疼爱。不过,据我所查,周钰其实是陈敬的私生子,他的右手臂处,近关节处,还有一个黑色的胎记。这件事,整个江湖只有三个人知道,一个是陈敬自己,一个是陈敬的师弟李瑞,还有一个就是周钰的亲生母亲柳曼烟。就连周钰自己也是蒙在鼓里,只以为自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阿莫微微一顿,“殿下若想查证,可以检查一下周钰右手臂处是否有黑色胎记。”
“嗯。本王自有分寸。”
阿莫看了眼南宫清,见他依旧剑眉微拢,脸带倦意,不禁担心地道:“殿下,其实您大可不必与那夜魅染……”
“放肆!”
南宫清原本温润的眸色蓦然一厉,竟一掌就将阿莫震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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