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然侧身趴着,计算着日子。
离太子当朝会审还有五天,只要路程稍微快一些,定然不会出现令太子受辱的事情。
刚才太后的态度已经很清楚了,她相信,只要太后回到京城,三皇子为所欲的日子就到头了。
只是太后的身体虚弱,她已经派人去寻民间的神医,但是那颗救命的绛珠草现在还没有消息。
想起刚才在堂上太后的笑声,戚然比之前更坚定了要救她的决心。
夜色入梦,戚然紧紧皱着眉,渐渐进入了梦。
第二天清晨,魏公公亲自带人来领着她们离开。
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他就把太后需要的东西准备妥当,甚至比她们这两个没有行李的人还要快速,可见行事雷厉风行。
太后已是简装出发,显然没有在京城久待的意向。
她不喜三皇子的行事作风,但是又左右不了皇帝的想法,久居五佛山,除了礼佛,更是避世之举。
这回也是太子危在旦夕,她才毫不犹豫的出山。
可是她救得了这一次,却不能每回都能够救得了。
戚然爬上马车,看着走在前方的凤,撵摇了摇头。
听闻太后登山时没用轿撵,这么大的年纪了,还一步一步的爬上来,刚才听魏想说的时候,让她这个用了人肉轿撵的人十分尴尬。
虽然队伍从简,但是对于寻常人来说阵仗也不小了,沿着山路往下,如同一条扭曲着身子的蛇,延绵不绝。
翠玉跟戚然坐在同一个轿子里,给她捏着肩膀,不由得说道:“幸好太后娘娘下山不用徒步,否则可是要累坏了。”
戚然啧啧的看着她,“太后一个老人家尚能徒步上山,怎么就累死你了呢?”
翠玉嗫嚅道:“奴婢是怕累坏了小姐。”
戚然嗤之以鼻。
太后若是想要徒步,她陪着也无妨,只不过会审太子已经只剩几天,还要提快速度才能赶上,最好不要出什么变故才好。
她正忧心,轿子忽然停了下来,一个小内侍跑过来让她过去,说是太后娘娘找她说话。
戚然让翠玉待在轿子里,跟着内侍去了。
凤撵上只有太后一人,位置却宽敞之前能容下三四人,。
戚然没有胆大妄为到认为她能坐上凤撵,故而只是陪在一旁走着,左右看了看,抬头问道:“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怎么不见魏公公?”
太后这时才看到她,挥了挥手队伍停了下来,“你上来。”
戚然怔了怔,不由得往后退了退,道:“于礼不和,太后娘娘,臣女走着跟您说话就好。”
“昨个哀家还跟魏公公说你不像寻常小姐那般木讷,今天你就要打哀家的脸吗?上来吧,哀家许的。”
戚然犹豫片刻,看太后神情不似开玩笑,无法,只得拱手道:“臣女逾距了。”
她踩着轿撵旁的木栏顺着向上一踩,手脚麻利的坐了上去。
见状,太后不由得大笑,“怎么像个猴子似的?踩椅也不用,难不成以为哀家是和你一样爬上来的?”
戚然愣住,老实的说道:“一紧张给忘了。”
太后无可奈何的看着她,指了指队伍最后面的一顶灰色的轿子。
“哀家让魏公公也坐轿子下去,他的年纪比哀家还大,不像以前了,多远的路说走就能走,走不动了,让他坐坐轿子,陪哀家多走几年。”
戚然原本心中就对魏公公的忠心深有感慨,听得太后这样说,不由得感叹道:“真好。”
太后侧眸看着她,拍了拍她的手背。
“是啊,你年轻要懂得珍惜眼前人,不要学哀家,老了才发现身边竟只剩下一人了。”
或许是年纪大了,也或许是许久没有跟别人这样聊过天了,太后的话头很多,关于她年轻时候的事情,几乎滔滔不绝。
戚然却越发觉得她亲近,虽然唠叨,但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孤寡老人了。
京城最繁华的府邸外。
一男一女面对而立在府外台阶下,女的手被绷带缠裹着,男的腰间负伤,但却没包扎,青色云纹腰带出晕着鲜红血迹。
“您需要处理伤口,否则流血过多会重伤不治的!”
那女子的手被包扎着,不管不顾的朝男子伸出了手,似乎想要将他带走,但面容清隽却面色苍白的男子侧身躲开了她的手。
他压住了腰上的伤口,“等会儿见到三皇子,你就说人是我放走的,其余的话一句也不许说。”
女子摇了摇头,“这么说,三皇子会要了您的命的!您是为了救我才被挟持,我不会让您受苦的!”
男子压在伤口上的手愈发用力。
血浸透了腰间衣裳,他的眉微微皱了皱,一步一步的踏上府外的台阶,“不必多说,就按我方才说的做。”
他的步履有些蹒跚,修长清瘦的身子执拗的向上走去,即便不看他的面容,仅仅只是背影便能窥得满身的风华。
香兰沉默的看着他走上了台阶。
她虽没有再反驳,但却暗自坐下了决定,这样的男人如此待她,即便她最后落得满身罪孽,也值得。
两人一同走进三皇子府中,一贯温厚的师渊此时正酝着雷霆之怒,背手而立在亭中。
亭外天色灰蒙,乌云密布,虽无风掠过,满院中所满地萧瑟,没有半点生气,亭中桌上摆着糕点茶水,最外面靠着一把剑,剑身似铁,一片冰凉。
在空气凝结无比的时候,两个脚步声踩着落叶打破了这场沉寂。
师渊依旧没有转身,垂眸看着死气沉沉的湖水,眼神暗晦。
“给三殿下请安。”
一男一女的声音响起。
师渊冷着眼眸回身看着他们,虽一言不发,却杀气腾腾。
“臣办事不利。”迟谦脸色苍白先一步说道,刚说完便急促咳嗽了两声,腰间的伤口更加恣无忌惮的溢出了血来。
师渊淡淡扫了他的伤口一眼,紧抿着唇。
一旁的香兰看着心疼不已,却不能出手去扶,“三殿下,此事迟大人已经尽力,是香兰拖累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