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如风对这堤坝的兴趣很大,请求过师烈后,一天大半时间都跟高郎中他们混在一起。
两日过去,师烈也发觉此人绝非池中物,以后定然是栋梁之才,故而也十分信任他。
“太子殿下,我们驻扎的帐篷该往后挪上一点。”
萧如风指了指阴沉的天色,天上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仿佛伸手就能摸到,时不时能瞧见远方的雷光。
师烈望着天,忧心忡忡问道:“是要下大雨了?”
萧如风叹了口气,“没错,高郎中说这场大雨恐怕会让梁河再次泛滥起来。”
话音刚落,细密的雨点便落了下来,工部官员们落汤鸡一般往回跑。
师烈也不敢耽搁,命人收拾了行囊,快速往后撤退。
退后一里,人马刚刚停下,大雨便倾盆而至。
雷电声震耳欲聋,师烈坐在营帐里面,厚实的羊皮帐篷也被雨打得左摇右晃。
大雨整整下了一天一夜,高郎中说的不错,这场大雨确实叫梁河泛滥起来,第二天师烈出门时,眼前已然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水,一脚踩下去泥水能没过小腿。
“启禀太子殿下,我们还要后退。”萧如风苦着脸进来汇报。
师烈颔首,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高侍郎的帐篷在他们前方,那里更方便观测梁河的情况,但那个位置却被水淹没得更加严重。
他放心不下,对萧如风道:“去瞧瞧高郎中的情况。”
没过一会儿,萧如风冒着雨,一脸惨白的走了回来,手上还沾染着一抹刺眼的红色,”启禀……启禀太子殿下,高郎中遇刺了。”
“什么?!”
师烈晃了晃,什么也顾不得,踩着雨水亲自跑了过去。
高郎中帐篷外的雨水带着粉红色的涟漪,师烈掀开帐篷,一股淡淡的腥臭味道扑面而来。
只见高郎中怒目圆睁,双手捂着胸口,一把足足有三尺长的长剑当胸而过,血还未凝固,咕嘟咕嘟的往外冒,但高郎中本人已经气息断绝了。
“谁干的!”
师烈发了狠,一脚踢在了帐篷上。
帐篷摇摇欲坠,外面乌央乌央跪着一大片人,却无一人发话。
萧如风抬头看了看天,冷静的道:“太子殿下,天还要下雨,我们还是赶紧后撤要紧。”
师烈双目赤红,手已经摁在了剑柄上,但最终还是忍耐下了自己的脾气,点头道:“厚葬高郎中。”
“是。”
出发后第三日,师烈又带着人马回到了泉州,如此狼狈自然是被不少人暗中说了闲话,他不管不问,叫人厚葬了高郎中,转而再次找了戚然。
听说高郎中去世,戚然也是十分震惊,但比起高郎中去世更加让他们揪心的是,这堤坝该怎么修建?
“高老师已经把图纸画了出来,但昨日搜查时却什么也没有找到。”师烈面沉如水,“而且材料久久送不到,也不知是被谁人拦截了,本宫的信也没有回音。”
难道是三皇子做的?
戚然又起了找迟谦询问的念头,但最终还是放下了。
吃人家嘴软,总是叫他帮忙,日后就很难跟他划分关系了。
图纸不见了,材料也送不过来,那幕后之人恐怕是铁了心不让师烈把这堤坝修建好。
高郎中去世,在泉州并不是一个秘密,他乃是范大人的老丈人,自然该风光下葬,整个泉州都陷入一片哀戚。
下葬时,戚然和风娘也去参加了高郎中的葬礼,回来时,身后还挂了一个拖油瓶。
好几日不出面的范思远哭丧着脸,慢慢跟在风娘身后。
风娘虽然有些不耐烦,但也没有把范思远赶走,随着他跟着二人回到宅院。
“风娘。”范思远拽着风娘的袖子,哀哀戚戚的道:“我姥爷没了。”
风娘叹了口气。
之前也听范思远说过,他从小被范知州管得很严,唯独是高郎中对他极为溺爱,范思远之所以会养成这种性格,与高郎中没底线的宠爱大外孙子脱不了干系。
正因如此,对高郎中去世一事最难过的也是范思远。
范思远虽然姬妾不少,但一部分是贪图范知州的权势,另一部分是被他强抢过来的,没有一人能安慰他,思来想去,还是腆着脸来找风娘。
风娘软下脸来,拍了拍他的后背。
见范思远双眼中犹带着泪光,她低声安慰。
戚然心中一动,对范思远说:“范公子可要去祭拜高大人?”
范思远乞求的看着风娘,“是啊,风娘陪我一起去吧。”
这正合她们的心意,风娘和戚然点了点头,和范思远一起到了高郎中家里。
高夫人多年前已经去世,高郎中也并未另娶,家中虽有奴仆,却还是显得十分萧条。
戚然和风娘在范思远的带领下,过去给高郎中的牌位前磕了个头。
范思远闷着头不肯起身,戚然也有些怅然,此时风娘却悄悄地拽了拽她的衣服。
戚然往后看,门缝中露出一张很熟悉的脸,竟然是阿顺。
趁着范思远不注意,她从祠堂走了出去,随后就听到阿顺说:“昨天晚上我的眼线来报,昨晚子时,有人偷偷进了高郎中家里。”
他这么一说,戚然立刻想到那莫名消失的堤坝图纸,连忙低声问:“知道是从什么方向来的吗?”
“梁河方向。”
阿顺说完,便再次隐匿了身形。
身后门开,范思远与风娘走了出来。
戚然掩饰住内心的激动,对范思远道:“范公子,可要我们陪你在这待一会儿?”
范思远想了想,“叫风娘陪着我就好了,齐公子若是有事在身就请回吧。”
就算事这种情况,还要……
戚然有点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拉过风娘低声在她耳边道:“图纸可能藏在高郎中府上。”
回府后,一切安静得有些可怖。
天色渐晚,风娘还没回来,戚然心里有些忐忑,正要出门去寻,就被迟谦堵了个正着。
戚然有点摸不着头脑,就看见迟谦对着身后马车摆了摆手,随后两名侍女一前一后走了出来,中间搀扶着一个神色萎靡的女人。
戚然连忙迎了过去,“风娘,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