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早餐的时候，傅佩兰听他们要去外地：“什么重要的事儿，非要元宵节去？”</p>
穆老太太瞅了几眼孙子孙媳妇，发话说：“他们要去就要他们去，你难道还怕家中没人陪着你过情人节？”</p>
傅佩兰：“……”</p>
“爸爸跟妈妈是要去过二人世界么？林林也想去。”</p>
“还有宛宛！”</p>
幼稚园快开学，自由玩耍的日子也便这几天了，一听见爸妈又要撇下他们，小奶包瞬时不愿意，一人一边拉吴清歌手不放。</p>
最终一通讨价还价，吴清歌同意回来后，一人送一套玩具，小奶包们才放手送他们出门。</p>
……</p>
燕州距离江城大约2小时航程。</p>
上午11点30，一辆车停在市中一家康复医院门边。</p>
看见等在大门边的曾凯，吴清歌心中突然咯蹬一下，转身问穆意沉：“我们是来看曾凯的姑妈的啊？”</p>
穆意沉恩了声。</p>
下车后，穆意沉牵她手踏上康复医院台阶。</p>
曾凯没料到穆意沉会带吴清歌一块过来，向前一步，颔首说：“穆总、夫人。”</p>
穆意沉说：“带我们过去罢。”</p>
曾凯姑妈住特护病房，环境非常好，病房后，一树腊梅从窗口探入，房中漫延浅浅清香。</p>
吴清歌在门边看了几眼靠在床上的女子，面容消瘦，鬓发斑白，看来状况并不好。</p>
穆意沉进病房后，吴清歌在外边跟曾凯随便谈起，顺带问及他近期状况。</p>
曾凯回夫人，都还好，文娜带给他的恶劣影响，不会那样快消弭，可他试着努力融入新生活。</p>
瞧吴清歌的目光时常瞄向病房门，曾凯又说：“姑妈跟穆总仿佛有些渊源，左右，穆总这一些年，非常关怀她，从我认得他开始，他每年起码来一回。”</p>
吴清歌脑中，突然又浮起，“穆意沉不是傅佩兰的小孩”这样的流言。</p>
像穆家人，是穆文儿子，未必就是傅佩兰的儿子。</p>
这个想法，让吴清歌自己全都吓一大跳。</p>
她了解穆意沉，如果不是有特殊关系，他不会如此关怀一个外人。</p>
想到这里，吴清歌的心揪紧，又问曾凯：“那你姑妈跟你讲什么了么？”</p>
曾凯摇头：“她醒来后，知道是孟古一直帮助她，再问了些穆总的事儿，而后就要我打电话给穆总，说一定要见他。”</p>
也是，做妈的，最关心的就是亲儿子吧？</p>
联系穆意沉之前的态度，以及他时常跟傅佩兰并非那样亲密，再加之他对曾凯分外包容，吴清歌越想，越觉的这很肯可能是真的，心里越发惴惴不安。</p>
穆意沉在病房中待了一个小时才出来，吴清歌当他们就要返程，却不想他将曾凯叫到一边，嘱咐了一会，又打电话出去。</p>
而后，拉她直奔江州一处渡假酒店。</p>
这一家酒店，孟古是幕后投资商。</p>
坐开往酒店车中，吴清歌问：“不回去么？”</p>
穆意沉拥她在怀：“还有事没有解决好，明天上午再来，如今陪你过节。”</p>
奔波半天，他们连午饭都还没有来的及吃。</p>
吴清歌此刻揣着心思，却没多少要过节的心思。</p>
只是穆意沉选的临湖风景套房，景色非常迷人，要人一看就十分心旷神怡。</p>
又加上他精心准备好的阳光舞会、海鲜大餐，吴清歌暂且抛却了脑中的胡思乱想。</p>
看着对边的男子，她忽然有些感性：“意沉，不管你是何种身份，贵少也好，平民也好，不管我们未来是别墅还是蜗居，只需你对我好，我就一生一世都跟着你，一生都爱你。”</p>
这般告白，穆意沉从没听过。</p>
爱过他的女人，不少不少，有主动出击的，有欲擒故纵的，却从没有人，将他放置在如此的假设上。</p>
穆意沉一手环绕住她腰，捏起她小巧玲珑的下颌，吻上。</p>
须臾，抽离，脑门抵着她：“安心，我们不会有那天的，我会给你，最好的享受。”</p>
吴清歌知道他没有听懂，但不妨碍她刚才的话，都是真诚实意。</p>
高台上跟他并肩，倘若有一天他摔下神坛，她也会不离不弃。</p>
直到此时，穆意沉忽然想到什么，身体向后撤了半步，向她递了个困惑的目光：“你刚才什么意思？”</p>
吴清歌很诚实，没有一点隐瞒。</p>
倘若病房中的妇女，才是他亲生母亲，他们迟早会谈这件事。</p>
吴清歌略作思考，没任何转弯抹角，坦白了自己的猜想。</p>
穆意沉面上划过诧异，下一秒，有些哭笑不得。</p>
怨不得会莫明其妙说这一些话，原是误解他是从外边抱养回来的。</p>
有关这事，他不是故意想隐瞒吴清歌，仅是，这些终究是爸妈的个人恩怨，中间又牵涉到很多利益关节，先前他也不晓得该怎样张口。</p>
只是事到现在了，也没有必要再瞒着她了，否则，以她的想象力，还不知道该想歪成什么样子呢。</p>
“曾凯姑妈，跟我家，的确有一些关系……不过，跟我无关，而是跟朝歌有关。”</p>
穆意沉迄今还记的，曾凯姑妈曾雅芝当时的样子。</p>
出事前，他跟在爸爸身旁，见过这女人几回。</p>
那时候的曾雅芝，年轻漂亮，温善温情。</p>
不过，之所以过了20多年，仍然对她有印象，全是由于，出事那一日，几近成为他童年阴影的那一声尖叫。</p>
妈妈傅佩兰听小人人挑拔，相信爸爸在外边养小三生私生女，又无心得知，儿子穆意沉知道曾雅芝住所，就逼着穆意沉带她找上曾雅芝。</p>
二人在二楼交涉，穆意沉则跟年龄相仿的穆朝歌在一楼玩。</p>
然后，一声尖叫。</p>
他转身看去，眼巴巴的看着曾雅芝从楼梯上滚下，恰恰跌在他脚边。</p>
血，染红了他脚边的大片地毯。</p>
……</p>
“出事后，我爸第一时赶到，把曾雅芝送医。可曾雅芝还是成了植物人，他绝不原谅妈妈由于自己的无端的冲动，就毁掉一个女人的美好人生，即使她并非有意为之……也许，唯有跟妈妈过的冷淡，他对曾雅芝跟朝歌的内疚才可以少一点。”</p>
吴清歌胸口钝疼，唏嘘不已，却是更心痛穆意沉。</p>
二人并肩坐飘窗前，远看着窗户外的湖光美色。</p>
“那么血腥的一幕，还是你母亲……你当初一定非常害怕罢？”</p>
那时候，他也才4岁，被自己母亲逼着找上“小三”的住所，有亲眼看到母亲“杀人”，世界上美完美的形象，早早的破灭了。</p>
穆意沉一勾唇，没接话。</p>
吴清歌又问：“那大姐……她那时也是4岁，该记事了罢？”</p>
可如果她记的亲生妈妈是给如今的养母推下楼，怎可能还跟傅佩兰那样亲密？</p>
“不，她不记的4岁之前的事儿。”</p>
曾雅芝出事的时候，他看见了，穆朝歌同样目睹。</p>
穆文把她带回后，她足足3天都没有讲过一句话，就张大眼抱着玩具熊缩在床脚。</p>
3天后，大病一场，高热不退，险些没挺过去，虽侥幸拣回命，可愈后，也就此失去了4岁之前的所有记忆。</p>
“后来，爸爸跟爷、奶，还有当初还在人世的曾祖母商议，要朝歌用我孪生姐姐的身份，在穆家生活，这事，唯有我跟他我至亲家人知道。其它的，二叔跟姑妈他们，虽也对养在乡间的说法有过疑心，可曾祖母言之凿凿，爷、奶也是一口咬定，再加之妈妈对朝歌视如己出，时间长了，也便没有人再提。”</p>
吴清歌觉的胸口压了块巨石，如今曾雅芝苏醒，不可能不找亲生闺女。</p>
“那大姐，真是咱爸的私……”</p>
“不是。”穆意沉打断她，“爸爸带我外出工作，偶然间在一家餐馆碰上她们母女。朝歌爸爸是个酒鬼，经常殴打他们母女，还好赌，说要将朝歌卖了抵债……我爸……曾雅芝，是我爸在大学内的初恋，他想都没想，就出手帮忙……朝歌亲生爸爸被处理后，爸爸瞧她们无处栖身，就安排了一个地方暂且安置她们，想着帮曾雅芝找一份工作。可事情还没有落实，就出事了。”</p>
“我妈当初那样冲动，除了曾雅芝曾是爸爸初恋，主要原因是，当初爸爸身旁一个女助理，知道曾雅芝的事后，刻意拍了些模糊不清的照片，又讲了许多误导人的话。我妈本来性子就冲，眼中又搓不得沙子，没有顾的上质问爸爸，就去找曾雅芝……”</p>
吴清歌轻叹：“实际上，要是咱爸一早就告诉咱妈，遇见初恋的事，后边就不会有这档子的事了。”</p>
同为女人，吴清歌倒是理解傅佩兰当时的心情。</p>
不过，穆文一定也知道傅佩兰生性喜欢吃醋，怕她误解，因此才没有说。</p>
真要有不正经关系，后来再去看曾雅芝母女，他也不可能带穆意沉一起呀。</p>
“意沉，往后你如果有事，必定跟我开诚布公，我可不想我们也闹得跟你爸妈那样。”</p>
就算感情再好，也抵御不过有心之人的盘算。</p>
“我们之间，绝对不会的。”</p>
吴清歌故意讥诮一声：“不会？那可说不准，男人三十一朵花儿，你身旁那样多莺莺燕燕，想要采撷你这朵香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