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席语调轻快,夹着对对方不屑的嘲讽,冉琼蓝保持微笑,用另一只手摸摸旁边某只笑容里似乎藏着深渊怒火的二哈。
要是再让他们说下去,估计会没完没了,冉琼蓝摊手,拿回手机主动权。
“怎么样?开玩笑到这里也可以了吧?”
卢星听见冉琼蓝的声音,才被教训过的心情突然变好,笑道:“当然不可以,我现在正在往华影的方向去,凑巧吗?华影校长让我给你们开讲座的这天,你来了电话,噢,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分!”
“对不起,容我拒绝。”
“那真的是可惜。我还是诚心邀请你们来参加我的讲座,相信我,你会很赶兴趣。”
虽然卢星性格怪异些,这些话还是能相信的,他说的感兴趣,多半会跟她想知道的事情有关。
冉琼蓝在犹豫。
那边还在徐徐诱导,“我敢用我的名声担保,蓝蓝,你知道我的。”
“......”
车子正经过高速路段驶往城区,何席的主治医师诊所在郊外某座房子里,他们来回也需要一段时间。
路边的植物飞快地往后移动成一条绿色的线,冉琼蓝侧头,何席装作不在意地撑着脸望着另一边的车窗,握手的力度出卖他并不想冉琼蓝与卢星见面的心理意愿。
手机公放在车厢里都是能听见的,何家司机阿伯保持着看透一切的微笑,默默地把车速放慢到此路段允许的最低速度,做好随时改目的地的准备。
冉琼蓝用食指在何席手心里面画圈圈,转头望向她这边的车窗,“下午几点?”
卢星感叹道:“没想到你真的会答应,下午两点五十分,华影医学院的第三阶梯室,不过我想你进门的时候,就会看到欢迎我的宣传牌。”
“我更希望你能少说点自恋的语言。”
“在你面前,我愿意做一只孔雀。”卢星认为他非常有诚意。
冉琼蓝半点不受,平静道:“比起鸟科,我更喜欢我家的犬类动物,相信无论是脾性还是习惯,都会比你那花花肠子好得多。”
卢星表示非常遗憾,“蓝蓝你这么说我会很伤心的,我到你们学校了,那下午见。”
冉琼蓝刚想挂电话,对方补充道:“替我谢谢你的男朋友,希望他有一天不会后悔让你来听我讲座的决定,因为我会用我的全力去追求你。”
“嗤。”
如果冉琼蓝没看错,她的何小席忍无可忍地翻了个白眼,满脸傲娇地写着对他的不屑。
冉琼蓝的注意力全在何席身上,卢星说的话,她挂断后就不再在意,倒是特别想逗逗旁边的这位。
司机阿伯懂行地问道:“少夫人,请问现在还要直接回到城区公寓吗?”
“去景盛酒店吧,看来是来不及回家做午饭了。”
“好的。”
...
何席依旧望着窗外,不愿说话,冉琼蓝学着他凑过去,靠着他,反握住他的手,“不想我去,为什么不说?”
“因为你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她嘟哝着嘴,撒娇的语气像个孩子。
冉琼蓝小心脏被他这幅模样一拉一扯,“要是我真的跟他走了呢?”
自从她习惯性地答应何席提的要求,已经很少会看到他撒娇或者不愿意的样子,因为他们太熟悉对方的底线,与其说有求必应,不如说在绝对范围内提要求。
明知道冉琼蓝是在开玩笑,何席却突然按下某个敏感的机关,阴郁地转头对视她的双眼,“如果有那一天,我一定会把你锁起来,让你无处可逃。”
冉琼蓝愣住。
何席迅速移开视线,继续撑着下巴看向窗外,“我,我开玩笑的。”
“......”
不,那绝对不是何席开玩笑能用的语气。
她暗自深呼吸一口气,直接侧躺下来,谁在何席的大腿上,何席松开握着她的手,扶住她的身子,让她躺得舒服些。
冉琼蓝不知道如何作答,何席也因为刚才冲动的话沉默好一会。
“给我点时间,琼蓝。”
司机除外,非是在外人面前,何席很少会以这种态度与她讲话,冉琼蓝睁开眼。
“我答应你,跟你好好谈谈。”
“嗯,我也是。”
...
其实是冉琼蓝快要忘记,她起初刚到何家时,她与何席之间,并不是那么友好的。
她的记忆太坏了,只把自己对何席好的部分都记下来。
从f国来到陌生的地方,熟悉的嫂嫂和哥哥都不在自己身边,她很害怕,于是想讨何席的欢心,不仅仅是因为喜欢他,更是因为,那是唯一一个愿意对她好的人。
冉琼蓝很清楚何席为什么不喜欢家里的保姆,要他们不出现在他面前,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何席,拿着钱做好本分工作,就像是冰冷的机器人。
当时,何妈妈疼爱她,是以干女儿的身份向家里的佣人们介绍的,然而等长辈离开,他们不仅没有照顾冉琼蓝,反而很乐意地把所有工作都丢给她。
“果然是个笨蛋。”何席对于忍气吞声,一言不发的冉琼蓝表示鄙视,“不想做就不要做。”
冉琼蓝顿住擦桌子的手,忽然觉得她特别像个灰姑娘。
“你妈妈找我来,就是让我照顾你的。”她不介意,反正她唯一的目标,也就是想给这个孩子做个蛋糕而已,现在让她接手家务,反而方便。
小何席见她无动于衷,走到她面前,一把抢过她手上的抹布,吼道:“我才不要你的照顾,滚!”
他脾气不好,冉琼蓝知道,一直都知道。
当时的保姆长并不是如今别墅的管家,那是个很会讹言奉承的女人,不敢对何席撒狠,对待冉琼蓝呼来唤去从来不客气。
谁又知道她根本毫不在意,死灰般的心意唯独有一颗零星的火苗,她已经没办法再次站上舞台,没办法完成她的梦想,重新见到小孩是她的缘分,失望的最后能为他做点什么,其实是对自己的救赎而已。
“以后我和她在的地方,除非我叫你们,不然你们就要消失在我们面前!我不想看见你们!滚!”
那之后,冉琼蓝不必再做杂工,把所有心思都用在照顾何席的身上,那时候,她做什么何席都会吃下去,如果是讨厌的东西,就会借此要求冉琼蓝做一份好吃的混着,实际上还是会乖乖地。
他一定早就知道她在哭,那天晚上才会恰好来到她房间里安慰她。
......
他做事一向完美,以至于冉琼蓝都忘记,曾经把她从深渊中拉起来的这个人原本的样子。
包括忘记了何席曾经问过她的一个问题。
“他们都说我是怪物,你不怕我吗?”脑海中少年的声音与成年低沉的声线融合在一块,时隔多年,何席再次向冉琼蓝问出同一个问题。
她伸长手,搂住他的脖子,把他拉下来吻住他的唇,“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能让我这么喜爱的怪物啊......”
紧接着,他反客为主。
司机阿伯悄悄拿出蓝牙耳机塞到耳朵里播放音乐。
冉琼蓝不好意思地推开何席,然后半坐起来睡在他怀里,埋着头不让他看见。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能让我这么喜爱的怪物啊......她绝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