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陈月妃和沈茹两人之后,王一阳很快就拐进了医院地下的太平间区域,避开闲杂人等的视线,进入了一间解剖房。
房间内,一名穿着白色工作服,带着口罩的女人,正站在一辆金属尸台前,低头专心的工作。
正是这里的法医,姜云,殡葬人。
哪怕听到了王一阳进来的动静,她也没有停下来,只是转头看了一眼,然后又重新回头,继续工作:“来拿报告的?几号?”
“十三号。”
王一阳声音平静,对于姜云的反应没有多少意外,做殡葬人这一行,首先就要管住自己的嘴,少说多做,少管闲事。
“啪啪!”
姜云点点头,这才扔掉手中的解剖刀,转身走向旁边的柜子,一边脱手套,一边再次问道:“现在开棺?”
“0657。”王一阳点头,爆出一串数字。
两人这一番对话,要是换个外人在场,恐怕会听的一脑门雾水,但姜云却再次点点头,啪嗒一下打开文件柜,从里面取出一个文件头部标记0657数字的蓝色文件夹。
“哗啦!”
文件被抽出来,姜云转身递给王一阳,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柳叶儿眉和古井无波的灰黑色眼睛。
她声音仿佛天生就带着一丝冷意:“报告在这里,你在看什么?”
此时,王一阳正站在她之前工作的金属尸台前,盯着上面那具解剖了一半的女人尸体……
别误会,王一阳没有任何特殊癖好和重口味,他之所以盯着这具女尸看,是因为尸体的身份是一名西方白种人。
王一阳视线停留在女人脖颈上的一块星星状纹身,目光闪烁两下,转身接过文件,突然问道:
“她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今天早上十点二十四分零六秒。”姜云声音依然和之前一样,僵硬、清冷的和死人一般:“你的报告。”
她一伸手,将文件递到王一阳面前。
“谢谢。”王一阳接过文件,却是没有第一时间翻开,而是继续问道:“死亡时间、原因是什么?”
“昨晚,凌晨,一点二十分前后,心脏左侧腔室一枪,腰部三刀,凶器应该是制式的军用匕首,肋骨断了两根,暂时断定为拳脚造成。”
姜云平淡说完,突然道:“我能说的只有这些了,其他的不方便透露,你应该知道规矩。”
“我不管你为什么好奇这具尸体,是认识的朋友,还是敌人,不用想着用其他手段逼我说出更多。”
“虽然我觉的你能找到我做报告,应该是了解规矩和禁忌的,但以防万一,我还是再说一遍,动了我的人,不管什么背景身份,都不会有好下场。”
闻言,王一阳脸上顿时露出一丝轻笑:“放心,规矩和禁忌我都懂,我可不想让殡师,甚至是葬者来追杀我。”
他很是轻松的道:“我和那边的尸体也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一时好奇罢了。”
“看来你不是新人了。”
姜云点点头,目光从王一阳年轻的脸上扫过,转身重新返回金属尸台前,准备继续工作。
“等一下,最后一个问题,她是从哪里送来的,这个不算是禁忌问题,能告诉我吗?当然,如果姜小姐不想说的话,我也不会强求。”王一阳笑着问道。
姜云顿了顿,才淡淡回了一句:“海河大道边的树林,好了,你该走了。”
“多谢。”
王一阳点点头,抓着报告没有再多待一秒钟,转身离去。
十分钟后,去武馆的一辆出租车上,王一阳坐在后排,低头看着手中的报告,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报告是香蕉人彼得的尸检报告:“……全身血管高度膨胀,濒临破裂,骨骼密度未知性因素高速增长,体表皮肤出现未知性初步硬化……”
“致命死因:胫骨断裂。”
数百字的报告内容,除却大部分的基础尸检数据之外,最吸引王一阳目光的就是这些。
“果然,相比星耀系列的药剂,副作用大幅度被减弱、降低,甚至是把致死性的高概率成功去掉了,这么说,应该就是升级版的‘星神’了,没想到星耀实验室竟然真的开发出来了……”
王一阳眉头微微缩紧,心中忍不住有些惊诧,然后就是一阵复杂。
他手里还剩下两管星神级的基因药剂,显然价值不斐,甚至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无价之宝。根据香蕉人彼得的说法,和后续星耀实验室的动静,他甚至猜测彼得手中的这三支星神药剂,极有可能是第一代成品。
也就是说,是仅有的成品!
“殡葬人的尸台上躺着一具刚死不到一天的星耀成员,虽然不知道和他们战斗的另一方是什么人,但显然星耀的人已经到了金城,毫无疑问是追踪星彼得过来的,而他们的目的之一,也必然有星神药剂……”
王一阳眉头锁的更紧了,心中出现迟疑。
于他来说,星耀的追杀者毫无疑问是一个隐患,还是很大的隐患。
星神药剂既然现在已经落在了他的手中,他显然是不可能再交出去的,哪里有吃到嘴里的肉再吐出去的道理。
所以……
“小兄弟,我看你上车之后一声不吭,眉头却越皱越深,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工作上老板给压力了?还是家里出事了?还是女朋友的原因?”
突然,司机大哥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苦口婆心:“这麻烦啊,不能一个人憋在心里,人这一辈子是不可能避免的,再大的麻烦也总有解决、渡过的办法,可不要自己一个人钻了牛角尖……”
“不说你了,就说大哥我,最近和老婆吵架,回家连床都不让我上,饭更是没有,得自己小区门口大病馒头凉菜解决,奢侈点就配上一瓶冰啤酒……”
“人活着,总得看开点是吧?遇到再大的困难,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活着,总有翻身的一天,你说是吧?就比如以前的女人,哪个女人敢对男人吆五喝六?现在呢?哪个男人敢对女人吆五喝六哦……”
“现在做男人啊,惨咯!但男人嘛,天塌下来也得拿肩膀扛着,哪怕脑袋不得不低下来,也得咬牙忍着!”
司机大哥一阵劝慰,又是从侧面开解,又是以自身举例,巴拉巴拉说到最后,王一阳都不知道这位老哥是在开解自己,还是在找人倾诉了。
好不容易等下车了,老哥更是连车费都不要了,王一阳说什么都不行,最后只能苦笑一声:
“得了,老哥,那就多谢了。”
“谢什么啊,我也得谢你,要不是小兄弟你脾气好,我哪里能把心里憋了这么久的委屈说出来?”
司机大哥连忙摆手,咧嘴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对了,一路上竟是我倾诉了,你真的没事吧?”
“没事,真没事,虽然遇到了点麻烦,但只是小麻烦,我能解决。”王一阳也是笑出来,和司机大哥说了两句后,目送对方驾车离去。
他脸上的笑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渗透人心的冷厉:“既然有了隐患,那就在变成祸患之前,提前解决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