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公瑾不必顾虑,尽管明言。”
周瑜便拱手致意,而后道:“听说周易此前曾发布求贤令,不拘一格招揽人才,可谓求贤若渴呀。”
袁术闻言,认为周瑜不光是顾左右而言他,还光明正大地称赞周易,顿感不悦。
长史杨弘见袁术脸色不好看,便对周瑜说:“主公明明要你献策,你却说起周易如何如何,是何道理?”
周瑜莞尔道:“诸公请听我说完。那周易因为贼徒出身,长久以来招揽不到名士充实幕府。所以才在求贤令里直言不讳地说,凡是有才者,哪怕是作奸犯科之人,他也概不计较,一律叙用。”
众人问:“那又怎讲?”
周瑜说:“关键就在这里。周易他是毫不顾忌地求才。而主公恰好喜好任侠,结交了不少江湖豪杰,其中不乏能人异士。”
袁术还是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问:“所以呢?”
周瑜容色骤变,眼褶中寒光乍泄,右手五指并拢,往下一切,道:“不如遣刺客,杀之!”
众皆瞠目结舌。
“什么,刺杀周易?”
“不错,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杀掉周易。”
当即有人耻笑道:“原以为周公瑾能提出什么好计策,没料到就是一条会说话的小儿都能想出的主意。实在幼稚。”
其他人同样附和:“是啊是啊,太过幼稚。”
然而周瑜面对他人的嘲笑,脸不红气不喘,无外乎两点:
其一,他本就肚量大能容人;其二,他提出的主意,绝不是拍拍屁股就能决定的。
他是肚量大。袁术是格局大,立即抬手示意,喝止众人,随后请周瑜仔细说明,为什么会想到直接刺杀别人老大的计策。
周瑜方才解释:“刺杀周易,有三利。
“周易作为周军首脑,一旦身死,其势必削,可以平衡中原各方实力,避免一家独大,此为利一;
“周易严控火药配方,即便是他们的匠师也不知道确切的比例,我想曹军所得,也只是原始配方。如果杀掉周易,并在其收藏物品中找到记录真正配方的文献,对我军而言意义非凡。此为利二;
“周易挟持天子,朝廷在洛阳。他一死,其部曲如吕布等必会重演昔日李傕、郭汜旧事。天子再度出逃,主公当派一支奇兵,将天子奉迎九江。那么主公便可以奉天子以令不臣。届时何愁大业不成?此利三也。”
袁术听着周瑜的解释,一边捻着胡须,一边微微点头,以表赞同。
不过周瑜说的第三条,恐怕在袁老板的脑子是,应该改成:
天子再度出逃,我当派一支奇兵,将天子袭杀,那么咱就可以当天子了不是么?
总而言之,周瑜算是句句说到袁术的心坎里了。
现在唯一缺的,就是刺杀计划了。
周瑜说:“周易求才心切,对前去投奔他的人不加防备。主公只要派遣一位机灵谨慎的刺客,得手只在反掌之间!”
袁术被说得心动。
但问题是,谁适合去当这个刺客呢?
“还用说嘛,”周瑜轻笑一声,道:“主公最清楚,谁人最适合当刺客。”
袁术瞳仁中闪过一丝光芒,微微点头。并说:“若派他去,到可以让他再顺道帮我解决另一个人,也算一举两得。”
袁术结束会议的时候,他口中的另一个人和周易,还不知道自己不久后就会遭遇意料之外的巨大危机。
尤其是周易,更不可能意料到,当年初遇左慈时,对方所说的“不久后的血光之灾”,竟然会过了几年才降临。
其实他早把左慈当成失败的预言者、大魔术师兼神棍了。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左慈确实是世外高人,绝没有口胡。
因为周易是灵魂穿越,他的肉身比灵魂年纪小很多。他遭遇血光之灾时的躯体年龄,刚好与他邂逅左慈时的灵魂年纪相当。乌角先生左半仙,绝非浪得虚名。
只可惜周易根本没有丝毫的防备意识,此时此刻,还坐在天策府内,一边悠然自得地喝着茶吃着点心,一边听手下汇报近日工作成果。
周易第二十三卦,剥卦,艮上坤下。
剥:不利有攸往。
此卦为是异卦相叠。五阴在下,一阳在上,阴盛而阳孤;高山附于地。二者都是剥落象,故为“剥卦”。此卦阴盛阳衰,喻小人得势,君子困顿,事业败坏。
“硕果不食,君子得舆,小人剥庐”,故若能从新纳用屏藩栋梁之臣,如硕果般的政权就不会腐烂。
所以周易在今年开府,招揽幕僚,恰到好处。
然而剥卦主大凶象。地动山崩,一时群山崩落为平地,表示很严重的动荡、变化,而致使重大的伤害、不幸的产生。最易有急症、意外的血光之灾。
周易纵使是智谋过人,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而贵人往往有天相,这种时候,总会有其他人前来,或有意、或无意地提点了。
就在他听完骑曹的关于军马繁殖的报告后,准备听铠曹的汇报时,神机校尉陆政走了进来。
大汉过去有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野战军五校尉,自创设火器部队,周易便上奏朝廷,设神机校尉,专掌炮兵,目前由总教习陆政兼领。
周易见陆政进来,随口道:“陆大娘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怎么想起来我天策府了?”
陆政年已三十,却因为在现代有未婚夫,故而在东汉这里没有成家。按未婚算应该叫大姑子,但按汉朝人的平均寿命算得叫大娘。
同时她虽然是周易部曲,但并非幕僚,所以周易是有意揶揄她的。
陆政女子特战队出身,何等聪明,岂会不明白?不过她并没有介意,只说:“我有一些相当重要的事情,想跟上将军谈谈。”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周易看看两旁,一个瘫在沙发里的董昭、一个侍立侧后的从钱,对陆政说:“又没有外人,你尽管讲就是。”
可陆政的神情显得异常正经——即便她平时不苟言笑,就足够正经了,并说:“有些话,只能你我之间单独言讲。”
“喔?”周易下意识地察觉到了什么。
陆政平时跟谁都很冷淡,只与郑葵亲近,如今郑葵已死,她更是深居简出,除了平时工作,都不与其他人来往。今天主动登门,还说出这样的话,看来并不简单呐!
于是周易起身,邀请陆政进后堂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