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钧看着火绳铳,忽然惊叫一声:“有了!”
沉静的气氛骤然打破,众人吓了个哆嗦,缓过神后忙问他:“马博士有什么主意?”
马钧指着一手竖握的火绳铳,说:“上、上将军所忧、忧虑的,无非是火、火绳铳适用性差的缺点。那、那如果能将其缺点弥补,是、是不是就不用担心了?”
左慈说:“这不是废话吗,周将军考虑的就是这些,谁让你重复一遍了,你到底有没有主意?”
马钧将视线移向左慈腰间。
左慈以为他有不轨目的,赶紧护住裆部,声音颤抖地问:“你要干嘛?”
但马钧没有冲他有什么举动,而是突然将从钱腰间的佩剑抽出,把其他人吓退好几步。
有胆子小的炼气士说:“马、马博士,就算想不出主意,也不用砍人撒气吧?我可从没得罪过你,也没笑话你结巴。都是他们,你要砍砍别人,别找我呀!”
不过马钧没有砍人,而是将环首剑置于火铳铳口,往上一立,说:“如、如果将短兵与火铳连接,是、是不是就解决了火铳手弱于近战的问题?”
当看见环首刀立在火铳口的一幕时,周易的血几乎都凉了。短兵与火铳相连,这是什么?
刺刀!
再看向马钧,周易心中暗暗惊道:
这就是古人吗?给他一根钢管,他就能舞动世界——
不,是给他一杆火枪,他就能玩出各种花样!
看以后谁还敢瞧不起古人的智慧?
不过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那就是如何加装刺刀呢?
马钧回答:“这个简单,只、只需要将环、环首刀柄头的环,改变方向,并相、相应缩小尺寸,正、正好可以套在铳管上即可。”
他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众人立刻明白。
其实,历史上最早的刺刀,一开始是插塞在铳管里的,插塞式刺刀存在连接不牢,妨碍射击等缺点。所以后来改成套管式。
而马钧幸赖汉代流行的环首刀,直接就想到了套管式刺刀,算是一步到位了。
周易大喜过望,转头问铁匠铺工头、军械局管事雷五:“你可以按照要求先做几件样品出来吗?”
雷五拍拍胸脯:“交给小的吧。”
很快,众人转到铁匠铺。
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不绝于耳,雷五指导匠师打造出了刀身、环首尺寸不一的数把刺刀,呈现在周易面前。
周易随手拣了一把,套在火绳铳上,很快就发现一个问题。
那就是简单套装的刺刀,只能平刺或上刺,一旦刀尖朝下,刺刀便会脱落。而且刺中物体后,刺刀就会留在物体内,只能抽回光秃秃的火铳。
战场上你总不能指望刺死一名敌人,让其他敌人站着不动等你把刺刀拔出来装回去接着刺吧?
一次性的刺刀,那得多费钱啊!
这种时候,又要请马博士出马了。
马钧只说了两个字:
“卡槽。”
在铳管外部用弹性木料包裹一圈,护木用铁环固定,前部的两个铁环间形成卡槽,将刺刀固定。需要卸下刺刀时,就按动卡槽将其取出。
这一构想,最大的难点就在于控制卡槽和刺刀套环尺寸的精度。
要想保证精度,就需要一样工具的帮助——
游标卡尺。
仿佛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了一样,最晚在两汉之间,中国人就已经发明出游标卡尺,现在洛阳铁匠铺、军械局的匠师们早就人手一把了。
得益于游标卡尺的帮助,匠师们不断调整,最终造出了尺寸、重量都相对来说最适合的卡槽与刺刀。
如此一来,火铳手兼具远程、近战两种能力,并且由于火绳铳长度足够、早期的刺刀刀身也长,近战能力不俗的同时,还具有一定的反骑能力。
因此,周易决定,将刀盾步兵这一战场上实用性最差的兵种彻底从军中剔除,把原属于刀兵的名额全划给火铳手,其余阵盾士、持戟士与弓弩手则不变。
自此以后,在周军当中,除了指挥官、骑兵和弓弩手会配备防身短兵外,真正以刀剑为主武器的,只有极少部分,作为“仪仗队”存在的陷阵锐士了。
完成了火药改良和刺刀发明两项重大创举后,周易摩拳擦掌,正要让匠师们大干一番的时候,却得到了一则不好的消息:
矿物储量不足,你需要更多的scv——
不是,是原材料不够了。
“以前存的铜铁都用完了?”周易对铁匠铺的首席大铁匠雷五说,“那就叫‘杨矿长’再多运点过来啊。”
可是,雷五却说:“并州已经两个月没来货了。”
周易这就奇怪了:“我已经打通河东郡,让裴元绍、周仓和杨奉每个季度运送一次煤和铜铁,怎么这个季度都快完了,还没发货?难道他们中饱私囊不成?”
这时董昭在旁边悄声告诉周易:“不是他们不肯发,是因为袁绍的人从中作梗。听说高干、郭援等人仗势封了咱们的矿山,还试图游说矿长杨奉,想把他拉拢过去。”
周易听了只觉得为难。
你说袁绍吧,他名义上是我的宗主,我又不好直接和他撕破脸;可是他呢,明知道我们有利益冲突和矛盾,偏偏不跟我撕破脸,总用些他最擅长的膈应人的手段来恶心我,还不如直接翻脸,干脆掐一架来得痛快。
果然一个人的行事风格跟他的性格有着很大的联系。
袁绍好谋而寡断,经常犹豫,听着都觉得难受,所以对付人的手段,也如同钝刀杀人,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眼见主公痛苦不堪,董昭建议道:“长痛不如短痛,倒不如直接和袁绍反目。”
周易直摇头:“那我真就四面为敌了,日子还过不过了?”
董昭便说:“那就不妨把太原、上党二郡给了袁绍。我们凭河南境内的几处矿藏,也足以维持相当一段时间。”
“直接给他?”周易双目圆睁,不满道:“公仁今天怎么昏招频出?太原、上党是我们弟兄拿命换来的起家的地方,怎能拱手送人?”
“不然,”董昭说:“主公可否听过一句话,叫‘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如果我们丧失的是一两块土地,而取得的是获得战略优势,加恢复土地,再加扩大土地,这就是赚钱生意。”
周易听了,若有所思。
董昭继续说:“正如集市买卖,买者如果不丧失金钱,就不能取得货物;卖者如果不丧失货物,也不能取得金钱。睡觉和休息丧失了今天的时间,却取得了明天的工作的精力。如果有什么蠢人,不知此理,拒绝睡觉,他明天就没有精神了,这是蚀本生意。”
听了这番话,周易只觉醍醐灌顶,从未有过的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