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三拉住雷五,一番软磨硬泡。
而雷五寸步不让,只在必要的时候吝啬地表示自己愿意吃点小亏。
二人从傍晚谈到快要宵禁,总算敲定了交易金额:
三万五千万。
终究还是让管三吃了两万五千万的回扣。
二人敲定,十二天之后,在梁县进行交易,交易的方式为等价的金条。
届时点清金条后,雷五就会开始安排携家带口转投袁术的事,而管三也可以带着配方回去交差。
当雷五将此事汇报给周易的时候,周易正在一根竹简上书写配方:
三硝,二猪油,一硫磺,四木炭。
不但配比完全错误,他还淡定地加入了猪油这一成分。
如果不是考虑到姜慧等人目前在袁术麾下,多少了解一些,他恨不能把原料全部改成毫不相关的东西。
写完配方后,周易把竹简递给雷五,并说:等拿到金条后,你自己拿五千万作为赏金,剩下的两万万,都送到洛阳府库里。
上将军放心,尽管交给小人吧。
同样吃了五千万回扣的雷五,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说。
于是,在周易的巧妙安排下,袁术亏了五万万,买了一个假配方。周易赚足了奶粉钱,雷五也依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和胆量,获取了丰厚的报酬。
当然还有管三则吃了大额回扣,不过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他会被自己的主公捶吐出来的。
尝到甜头的周易顿生歹念,他又密令雷五,主动搜寻可能潜伏在洛阳的其他诸侯的探子,依样画葫芦,从其他诸侯口袋里骗钱。
可惜的是,在他严惩了那十名私售火器的匠师,并将其全家首级示众后,或许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其他诸侯的探子们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
因此,靠假配方欺诈的计划只能作罢。
同时,他显得过分严厉的惩罚手段,也招致了部分手下的非议。
这一日,周易坐在尹府大堂,一边听董昭、左慈二人读近日的政务文件,一边把玩着一枚从袁术那里得到的金锭,摇头晃脑,喜悦之情从眉间齿缝里不断泄出。
郑葵、从钱二人来回搬运着沉甸甸的书简,几趟过后,郑葵把一摞竹简重重砸在周易面前,发出巨大的声响。
周易吓得一颤,手里的金锭差点掉在地上。
你就不能轻点?
他问完,就发现郑葵脸色阴沉,不用说,一定是故意的了。
周易换了个语气,说:郑大姐,我哪儿又不合你意了?这里又没有外人,不妨开诚布公地讲出来吧。
郑葵冷笑道:我哪敢对周将军有意见呐?周将军杀伐决断,几无人性,连三岁的孩童都不放过。岂是小女子能比的?
唷,我怎么感觉我到你嘴里成禽兽了?一个旧日的贼徒头子说另一个土匪更坏,给外人看倒真的挺可笑的。
你既然不避讳,我就只说了:你惩罚私售火器资敌的匠师合情合理,可为什么要将他们满门抄斩,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郑葵死死盯着周易的双眼,二人之间似乎有刀剑相碰的火花。
董昭、左慈和从钱,都停住手里的事不敢出声。
良久,周易像是如释重负般地吁出口气,道:我正愁没人问我,我好讲道理呢。现在我就告诉你,为什么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其实——最不能放过的就是小孩子。
他接着反问郑葵:你听过赵氏孤儿的故事吗?你知道‘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吗?
缺少文化的郑葵摇头: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周易只好解释说:孩童是没有是非观念的,他们不会知道,自己的老爹私售火器给袁军,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他们只会记得,一个叫周易的人下令杀了他们的父亲,仇恨的种子在他们幼小的心灵扎根,终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等到他们有能力实行复仇计划了,于国于家都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恶劣影响。所以——
他顿了顿道:我唯有斩草除根!
郑葵说: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不杀那些匠师,只让他们坐牢呢?
周易哭笑不得:大姐,你是有多天真啊?
诸侯所以畏我军者,火器也!洛阳保卫战一役,举世震惊。天下诸侯无不想窃取火药秘密。配方一旦为他人所得,我军优势不复存在。而仅凭太原、上党、河南三郡,二十五万百姓,两万兵马,你觉得我们能在周围强敌的围攻下生存多久?
郑葵被问得张口结舌。
周易继续道:上次阳武县令内通敌军还近在眼前。如果我现在连资敌的人都从轻处置了,往后还会发生多少或类似、或更严重的事情呢?一定要让他们明白,火器是我军的法宝、是河南百姓赖以安居乐业的倚仗。任何想要将其出卖的人,都是在自毁长城。对待这种人,唯有一个‘杀’字!
周易说出那个杀字时,郑葵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或许她总算意识到,如今的周易再不是当年那个龙山山窟里苦苦求饶的小子了,也不是那个不畏艰险和她一块儿深入敌营进行侦查的好袍泽,他们之间,不知何时起已经产生了深深的隔阂。
恐怕往后,就连说话的语气都要注意了。
本来就连亲眼看见周易的儿子降世时,还残存一丝幻想,现在看来,全都是痴人说梦。
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错误的想法,错误的期盼,错误的改变
郑葵一颗心沉到了底。她痴痴笑了两声,两眼失去了神采。
我错了,打三年多以前,我就看错你了。
说完这句,郑葵便头也不回了走出了大堂。
等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尹府门口,从钱才试探地问周易:要不要派人把郑大姐追回来?
周易低头拾掇起了散落的书简,语气冷淡地说:不必,她早晚会回来。
拥有全河南两性知识和经验最丰富的的左慈,则似笑非笑地说:女人嘛,就是这样。你跟她讲事情,她就和你论道理;你跟她论道理,她就和你谈人性唉,说到底,除了原则性问题外,没什么是打一炮解决不了的。
周易闻言,挑起眉毛直直看着左慈。
左慈不解其意,问:周将军为何这样看着贫道?
周易说:左先生打破了我对所有世外高人的美好幻想。旋即模仿着郑葵的神态和口吻说:我错了,打一年多以前,我就看错你了。
四个爷们笑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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