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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大汉回光

    正当周易面对郑葵刚柔相济的攻势,感到无所适从的时候,他并不会意识到,老天爷即将白送给他一个老婆。

    雒阳保卫战结束的第六天,即初平三年(192年)四月二十六日清晨,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在长安城大道上,仿佛预示着大汉王朝光明的未来。

    因为就在这一天,相国、太师、郿侯、西凉头号军阀、一代魔王、三姓家奴的义父、郿坞的主人、汉末最重量级骑射专家、东汉版霍光、经济战倡导者以及超级无敌大到爆炸号蜡烛董卓董先生,终于烧完了。

    三天前,这位曾经挟天子以令诸侯、执天下牛耳的枭雄,以一句我儿奉先何在?庸狗敢如是邪!结束了自己叱咤风云的一生,唯一留下来的,只有北掖门外大路旁的一团灰烬。

    王允买通因私通董卓小婢女而担心受惩处的吕布、借庆典之际杀死董卓的事,大家都知道,就不多做叙述了。值得一书的自然是大家平常不怎么注意的、以及本人瞎编的东西了。

    董卓被杀后,大权尽归司徒王允,其实多数人并不知道,王允杀起人来毫不逊色于董太师。

    董卓被诛杀的当日,王允便了两道命令,其一是释放此前被董卓关押的大小官吏,其二就是夷董卓三族。

    所谓斩草除根,上至八十岁老母、下至还在吃奶的孩子,几十口人,一律拉到郿坞坞门斩首。

    被杀的有没有还在吃奶的孩子不知道,反正年纪最大的,已经超过了八十岁的限制了。因为董卓的老母池阳君,以九十岁高龄走上(被人扶上差不多)刑场,成为最年长的死刑犯,勇夺桂冠。

    正所谓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董卓三族都靠他吃的这口饭,饭里有人血馒头,董卓栽了,凡是动过筷子的,都死有余辜。

    不过就在行刑之后,负责行刑的士卒收集脑袋准备进行示众的时候,有人发现了一件蹊跷的事:

    董卓的孙女渭阳君董白,两手皮肤粗糙,不像是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倒更像是普通的丫鬟侍女。

    因此可以推断——死者并不是董白。

    发现这一状况的校尉不敢隐瞒,立刻将这件事直接通报给了王允。

    王允听说竟然有漏网之鱼,尽管逃脱的仅仅只是个刚满十六周岁的少女,但也是绝不容许的!

    说灭你三族就灭你三族,跑了一个,诚信何在?这要是抖出去,咱王司徒被列入信用黑名单,往后借贷都借不了,走驰道(古代高速公路)都雇不了马车,这怎么行?

    王允立刻下令:无论如何也要将其抓获,抓到之后,就地处决!

    喏!校尉领命便要退下。

    等等——王允又叫住了他:此前郿坞刑杀搞的大张旗鼓,如今若是有人逃脱的消息传出去,我大汉朝廷岂不是失了颜面?不要声张,由你本部人马秘密去办!三日之内如不能将董白首级带回,你提头来见!

    喏校尉这回的应答就没有前一次干脆了。

    三日之内如不能将董白首级带回,提头来见?这不是为难人吗?

    先不说别的,那年头没有相机,又没有居民数据库和天网系统,犯人模样只能靠群众的口述。

    而董白只是个虚十七岁的少女,平常又没听说她喜欢去什么地方,知道她长什么样子的几乎都是她家里人。

    那问问她家里人?

    家里人的脑袋都在各处城门上挂着呢。

    三天时间,怎么可能抓到犯人?

    王司徒也把人逼得太狠了!

    校尉正想骂娘,转念一想,有了:王司徒说不要声张,由你本部人马秘密去办,秘密去办的意思就是抓人、处斩都不需要进行任何解释,反正这是秘密的任务。

    那好办了——

    校尉立刻调拨本部一千人,命令他们做一件事:杀十六七岁的少女。

    因为不知道董白究竟长什么样子,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不要放过一个的原则,把全长安年龄相近的少女全都杀了,不就能保证其中一个必定是董白了吗?想必王司徒也一定会很满意吧。

    当然全都杀了是夸张了,注意几个要点就行了:

    首先跟着王司徒混的官吏和世家中的女子肯定是要规避的,他们不可能藏匿董贼的孙女。

    其次是太穷的老百姓,董卓死的那天,老百姓甚至把家里值钱东西都拿出去换酒肉庆贺了,他们早就恨死董氏一门,还怎么可能帮董白避难?

    更何况,百姓家的女子大多相貌平平而且皮肤糙,董白娇生惯养,一定细皮嫩肉,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规避以上两条,剩下的中产阶级就倒了血霉,好不容易养大的闺女,这二年就打算卖出去骗房骗车骗彩礼了,一帮大兵闯进家门,二话不说就把女儿拉出去剁了。

    个别姿色不错的,自然还要被凌辱一番,口味重的也会先杀再趁热。

    但中产阶级大多也是活该,因为他们平常就动摇不定,其右翼可能是人民的敌人,其左翼可能是我们的朋友——但我们要时刻提防他们,不要让他们扰乱了我们的阵线。

    总之王允其实在诛杀董卓后,许多行为绝对够的上倒行逆施这四个字,只不过他后来殉国,黑料也就没人提了。

    ——王公其不长世乎?善人,国之纪也;制作,国之典也。灭纪废典,其能久乎!

    说这句话的人,是原先拥护王允,但在王允居功自傲后渐渐疏远的经学专家、太常马日磾。

    王允没有亲耳听过这句话,同样也没有看到,董白此刻就栖身在马日磾的府邸当中。

    当日郿坞刑杀之际,和董白从小长大的侍女与她互换衣装,慨然赴死,董白就在围观群众当中,亲眼目睹自己的亲人一个个被砍掉脑袋。

    她悲伤欲绝,几乎想当场自刭而死,但终究克制住了。

    董白绝不会忘记,那个平常与她亲如姐妹侍女,在与她交换着装前所说的话:

    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董白活下来了,并且在屠刀二度砍向自己之前,趁着马日磾遣散年长仆役、招收新丫鬟的机会,来到了马府。

    她干活经常出错,马日磾很快就看出了破绽,并在一天晚上,将她单独叫到了自己房间。

    董白忐忑不安,低着头迈着小碎步进入马太常的屋子。

    在进屋之前,她早已深呼吸了好几口,尽可能地将情绪稳定下来。

    可马日磾的一句话,就让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你还打算躲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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