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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扛住还能打

    战况愈发激烈,袁军已有成规模的人攀上这两丈六尺高的星堡外围城墙,阻碍守方的射击,与之陷入混战。

    尸体倾倒交叠,血液满地都是。双方似乎都闻不见浓烈的血浆的铁锈腥味一样,踩在又黏又滑的地面上拼死搏杀。

    大门口,一架新冲车终于撞破了城门。

    袁军捣烂焦黑的木板,却绝望地发现:城门洞后还有一堵新砌的砖石墙。

    这堵墙还未砌严实,上端甚至能清楚看见几个手操瓦工刀的匠人正在添砖加瓦,设法封住最上面的缝隙。

    周易则是最忙的一个,要时刻注意各处的战况。

    他见东面危殆,忙吩咐陆政:陆大姐,你快去支援下裴校尉,这里我一个人暂时扛得住。

    好。陆政刚带着自己的部曲跑到东城墙,就看见裴元绍麾下的一名军侯倚着墙根瘫坐双目圆睁,但瞳孔已经扩张,没了神采。

    军侯的腹部和胸口各插了一把刀,他右手握刀,刀尖连着一个敌人的心脏,左臂则夹着一颗滴血的人头。

    同志,你是个好战士。陆政帮这名军侯合上眼皮,拧断刚插在后腿上的一支箭杆,转头就拔枪怒射,朝敌人倾泻弹药,直到手枪弹匣打空。

    但她没有注意到,侧面有一名敌军什长向她奔来。

    小心!裴元绍面目狰狞,暴喝一声,把百炼环刀举起,扛在肩上,而后使出浑身力气猛砸过去。

    那什长手持刀盾,有些沉重,正提不起来,被裴元绍一刀自左肩直切到右肋,剁排骨一般砍开,血如泉涌。

    他扭动着伏地而亡,半边躯体耷拉在一边,软趴趴地扑倒,五脏六腑滚滚而出,这般惨状竟生生骇死刚登城的袁军一人。

    裴元绍甩甩刀上的血,见三分之一处多出一个指甲大小的三角形缺口,只能暗自心疼,而后揉揉被震伤的肩膀,继续与周身敌人战斗。

    尚有炮兵操作的十几门霹雳炮依然在按时间发出轰鸣声,发射粗重的长刀短矛,带走了不知多少条性命。

    炮兵也仿佛变成了机械,木然地清理炮膛,填充火药,而后程序式地将地上没人用的兵器塞进炮膛,接着瞄也不用瞄就可以点火发射。

    但由于这些粗制滥造的炮弹磨损以及过热等问题,有几门火炮终于罢工了。

    一些炮兵方才恢复了一点神识,试图找出火炮的故障所在。

    还好只是罢工,不是炸膛,不然这帮炮兵刚刚恢复神识,就可以失去神识了。

    别忙活了,歇会儿吧。周易无力地箕坐在一具伏着的尸体上,手抚胸口,忍受着像是要裂开一样的剧痛,大口喘着气,

    原来袁军先是井阑车被毁,后来冲车冲破城门却看见瓦匠正在砌墙,士气早已遭到严重打击,接下来到现在又久攻不下,损失颇多,只能先暂时撤退了。

    周大哥,吃点东西吗?从钱也十分疲惫,但还是没忘记基本的生存需要。

    周易累到虚脱,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滚下来,没流到下巴颏儿,就被太阳烤干,结成了一道道汗渍。

    而郑葵由于不久前的搏杀过于激烈,气管和肺都疼的几乎裂开,现在只能竭力哑着嗓子发出微弱的呼声:来、来碗凉水。

    周易忙提醒她:这时候可不能喝凉的,凉水伤身。

    热水总得有人烧有人倒,但现在所有的将士都东倒西歪地躺在枕藉的尸体旁,除了眼珠里还有点闪光,其他方面简直就和死人没太大区别。

    只有几十个伙夫和仆人烧水做饭,忙前忙后,总算把午饭都准备好了,个个提着饭桶拿着勺走上来给众人分发饭食。

    郑葵接过一碗水就要牛饮,可周易止住她,并转头对仆役说:你们往每桶水里放大概五六勺盐,再分给将士们喝。

    仆役听了只觉得荒唐:主公开玩笑吧?你们明明这么渴了,还要喝盐水?

    周易道:一时半会儿跟你解释不清楚,总之照我说的做就对了。

    仆役只好按照要求放盐。

    将士们喝了加盐的水,果然恢复了一点元气。

    吃饱喝足,郑葵更是觉得浑身舒爽,忍不住啐道:姜慧投了袁术,还拿震天雷炸我们,以为自己了不起了,也不看看她的球势子。老娘早晚有一天要拿她的头盖骨当碗使!

    周易暗暗想笑,却又累得笑不出来。

    董昭的话果然不错,女人之间的感情再好,只要出了一点点裂痕,最后大概率会反目成仇。

    这也引起了他的兴趣,他很想知道,郑葵、姜慧两个本应是弱势群体的女子,怎么会走上揭竿而起的道路的。

    你真想知道?郑葵反问。

    我很好奇。

    那就用故事换故事吧。

    怎么说?

    我也好奇,你一个不到弱冠的年轻人,怎么会懂得那么多东西。

    那你先讲你的,讲完我就告诉你关于我的。

    好。

    郑葵点点头,又喝了口淡盐水,便趁着这难得的空隙,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我是个樵夫的女儿。从我记事起,我爹就是个不着家的人,回家要么一身脏,要么一文钱没有。然后管我娘要钱,我娘没有,他就打我。把我打得嗷嗷哭,我娘拉不住也受不了才会给钱。所以我对我爹的印象,就是他踹开门抄着棍子要打我的样子。

    周易表示同情:没想到,你竟然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

    郑葵似乎对他廉价的同情很是不屑,并继续说:

    我娘很懦弱,每次我爹打完我,她都会抱着我哭,说不会让我受苦,但是下一次我仍会挨打。

    再后来才知道,我爹不着家是因为有了别的女人,不久娶作第二房。二房看起来挺忠厚老实,其实经常趁人不注意踢我,还说我娘没本事,生不出男孩,活该遭罪。

    周易并不认同:要是全是男孩,以后谁来传宗接代,难道对枪不成?

    对枪?

    呃你继续说你的。

    郑葵挑了下眉毛接着说:

    后来二房生了个小子,我也到七岁左右。我爹就逼着我跟他上山砍柴,我背不动柴捆,他就扇我巴掌,有时候连扇十几个,扇到我嘴巴流血为止。

    太残忍了,怎么会有这种父亲?

    不过我倒要谢谢他,郑葵冷笑道,很快我的力气就超过其他所有女孩了,甚至许多比我大的男孩都比不过我。我在棍棒底下砍了四五年柴,可是他那大胖小子却从没挨过一次打。但是天道好轮回啊,你猜怎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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