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眼前那被黑雾笼罩的中年男子,霍一鸣此刻,竟然有一种在照镜子的感觉。
双方相貌上,除了鼻子都有些鹰钩外,倒是相似的地方不多。
但霍一鸣隐隐感觉,自己内里,与对方,竟仿佛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身为武皇,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一身武道修为,同狱龙派传承,其实已经有些出入了。
修为境界越高,越是如此。
霍一鸣近些年来,已经渐渐开始习惯于掩饰自己出手,不到真正的生死时刻,见不到他真正的实力。
再加上同样武道,相同人修来,可能有各自不同的理解,有实力高下之分,是以狱龙派同门对此不以为奇。
连解峰,也反而越发欣赏这个可以自出机杼的天才弟子。
他对霍一鸣抱有很大期许。
不仅仅是霍一鸣将来实力可能青出于蓝,而且对方也可能改良狱龙派传承,使得狱龙派武道传承更加精妙凌厉。
但霍一鸣自己清楚,他刀法生变,不全是自己主观的思维灵感创造。
很多时候,更源自于一种仿佛起自血脉的直觉。
就像是,他原本便会另一门盖世绝学,只是如今似有似无忘记了。
但当他修炼狱龙派武学时,这一切便仿佛幽灵一样,潜移默化影响他。
修为实力越高,他自己对武道理解越深,这种现象越明显。
他自身刀法渐渐凌驾于狱龙派的狱龙刀之上,原因便在于此。
霍一鸣早先怀疑,自己可能有前尘宿慧遗留。
或许,他前世便有盖世修为,如今转世重生,虽然没有前世记忆了,但一些武道意境的影响,仍然留了下来。
可是现在,面对雷瀚,霍一鸣心中近乎不可抑制,生出一个叫他拒绝去相信的猜想。
雷瀚则神情平静淡漠“看来,你自己已经觉察了。”
他这句话,仿佛重重一击,砸在霍一鸣心头。
这件事上,对方谈不上欺骗他,也无法欺骗他。
但是,他自己的感觉,最真实。
那个被他努力想要压到心底的猜想,这时不由自主又再次浮现。
自己,跟这个龙魔大帝,有关系。
霍一鸣一时间沉默不语,雷瀚则静静说道“你应该也感受得到,这源自血脉。”
说话同时,他抬起手,向空处随手一击。
一条黑龙出现,双目血红,凶煞霸道绝伦。
霍一鸣见状,身体隐约在半空里摇晃一下。
雷瀚目视他“我喜欢开门见山,直截了当。
你现下应该已经想到了,你姓雷,不姓霍,你是我的儿子。
只有我的血脉传承,才会让你我武道意境一样,这是其他修炼我《玄龙邪典》的人无法做到的事情。”
霍一鸣深吸一口气。
他此刻反倒慢慢平静下来。
青年毫不避让,直视雷瀚双目“从我记事起,我便姓霍,而不是其他的什么。”
雷瀚神情平静,点点头“当年你我父子失散,实非我所愿,如今我们终于团聚,我希望你能回到我的身边,我也想补偿你失去的童年。”
霍一鸣神情微微复杂,看着对方“我不需要前辈补偿我什么,如果一定要说有,也是前辈补偿长安城,但我想,你不会愿意这么做。”
“不错。”
雷瀚淡然道“但并非是因为你的缘故,如果换一个敌人,为了你,我愿意破一次例,但长安城不行,我与明同辉不同戴天,是他欠我和其他兄弟的,不是我欠他长安城的。”
霍一鸣摇头“昔年诸位的恩怨,我不清楚真相,也没有资格评价,但眼下,苏前辈、楚前辈、敖前辈、沈前辈皆在长安,同陛下共进退,莫非,他们当年都背叛了你不成?”
雷瀚神情不变“基本可以肯定老七没有,十一和十二妹的可能性也很小,所以我一直想要争取他们,但可惜,他们都被明同辉蒙蔽。”
黑雾笼罩下,他实现望向东方“我心中已有计较,有地方,或许可以寻找证据,证明我的话是对的。”
霍一鸣言道“当年恩怨,我确实不了解始末。
但我知道如今,长安治下,百姓国泰民安,生活得愈发好了。
而前辈此前治下的北俱芦洲,说一句民不聊生,时常可见赤地千里,并不为过。”
雷瀚语气淡然“伪善而已,你会在意自己踩死过几只蚂蚁吗?”
霍一鸣脸上没有惧色,与之对视“前辈有前辈的道理,我有我的想法,时至今日今日,如果前辈不愿同长安城化干戈为玉帛,那么不得不说,我希望长安城胜出,而我本人,也将遵从长安号令行事。”
他缓慢但坚定地说道“前辈无需手下留情,我虽不敌,但也绝不会束手待毙,何况,现在只面对前辈一具分身。”
说话同时,他背后长刀出鞘。
与雷瀚一样的血目黑龙,出现在茫茫大海之上。
“你视长安中人为自己人,对方却不一定。”
雷瀚双手背负身后,却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霍一鸣刀锋斜指对面“前辈是想把我们的关系公布于众吗?”
“你怕了?”雷瀚平静问道。
霍一鸣言道“或许大家初时会有一些误会和不理解,但我相信,大家会慢慢相信我。”
雷瀚点头“那我拭目以待。”
霍一鸣持刀的右手,开始举过头顶,预备向下劈落“前辈即便一具分身,也不是寻常人可敌,放置不理,于旁人有危险,恕我得罪了!”
说罢,他一刀劈落。
万千刀气,凝聚成一条血目黑龙,比万千黑龙狂舞,还要更加霸道凌厉,向他面前的雷瀚分身斩去。
雷瀚却不躲不闪,亦不抵挡。
就这么接了霍一鸣一刀。
他这具分身,同霍一鸣一样,乃是第十二境。
其修为是霸道高明,便是霍一鸣也没把握言胜。
但这样白白挨雷瀚全力一刀,普天之下没有哪个第十二境修行者可以承受。
雷瀚这具分身,当即被霍一鸣一刀斩了。
“我从没尽过做父亲的责任,这一刀,姑且当做先还你点利息。”
黑衣男子依旧没有表情,平静说道。
然后随着伤口飙血,身体裂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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