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你认识?”

    张东云化身而成的乌云先生,淡淡扫了陈介之一眼。

    “禀先生,在下昔日确实和他有几面之缘。”

    陈介之答道:

    “此人名叫徐行之,乃儒家第六境,格物境界的修行者,出身白马书院。”

    张东云微微颔首。

    东唐三院四道五派六家中的“三院”,便是指儒家三大书院。

    其中以白马书院居首。

    格物境界,则是儒家修行第六境,参悟万物奥妙,以虚幻才气,凝聚天地灵气,影响现实有形之物,可化唇枪舌剑,踪迹难定,尤胜真实刀锋。

    第六境的修行者,在白马书院也非等闲之辈,至少是能正式开堂讲座的教习。

    “十余年前,徐行之入东唐为官,因此惹得白马书院上下不喜。”

    陈介之顿了顿后,继续说道:“白马书院内的主流看法,是东唐乃暴政,当今唐王非仁君,因此书院内的学生,几乎都不投效东唐王朝,他们也是王室首要眼中钉之一。”

    张东云听了,不置可否。

    眼下无敌城范围尚有限,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这话倒也不假。

    但在白马书院眼中,自家长安城是否仁政,怕也是两说的事情。

    他们跟大河龙门,思路不同。

    张东云这几天跟沈和容私下闲聊时,曾听对方提过几句。

    东唐三大书院里,虽然以白马书院为首,但白马的人也最为古板。

    乌云先生面前,陈介之继续介绍道:

    “徐行之在东唐为官,做主考时,处理科考舞弊案,得罪了不少人。

    之后他虽受到唐王褒奖,但听说后来被投闲置散,所以心灰意冷之下,便辞官离去。

    返回白马书院后,院里没有安排他继续讲课带学生,而是自己研究学问。”

    陈介之说着,微微摇头:“结果听说他私自注解经典,犯了白马书院的大忌,最后被彻底赶出来。”

    张东云不紧不慢问道:“其他书院也容不下他吗?”

    之前闲聊时,沈和容曾经简单点评过。

    东唐三大书院中,白马眼下最强,但最为古板,暮气也最重。

    松阳书院和东唐王室关系最为紧密,当朝丞相便出身于此,朝臣过半来自松阳门下。

    最后还有一家亭山书院,朝气蓬勃,沈和容个人给的评价最高。

    不过,其前任院长被东唐王室治罪而死,让亭山书院这些年来低调许多。

    因为书院风气和对圣人经典理解上存在矛盾,亭山书院也和白马书院关系很糟。

    某种程度上来说,相较于东唐王室,白马书院甚至看亭山书院更不顺眼。

    徐行之不容于白马,亭山不是很适合他?

    “具体情况,在下也不清楚,不过看徐行之的模样,他确有诚心,投效长安。”陈介之答道。

    乌云先生语气波澜不惊:“何以见得?”

    陈介之奉上一个卷轴:“这是他带来的东西,里面记述东唐朝堂上不少密事,在下昔日也有所耳闻,但没那么详尽。”

    乌云先生平静接过卷轴,扫了几眼后,吩咐道:“带他进来。”

    陈介之应诺,告退离去。

    片刻后,一个身着青衣,留着三缕长须的中年文人进来,向乌云先生行礼。

    “学生徐行之,见过乌云先生。”

    张东云投影而成的黑衣老人,摆了摆手中卷轴:

    “心思很重的人啊,这是被唐王投闲置散后,在辞官前,暗地里捣鼓的吧?”

    青衣文人平静答道:“不敢有瞒先生,正是那时整理的一点东西,东唐上下沆瀣一气,弊病积重难返,已经到了不破不立的时候。”

    乌云先生不在意的笑笑:“以后,你是不是也想给长安,大破大立一番?”

    “终我一生,应该见不到那一天。”

    徐行之神色如常:“只看城主和先生治下的寒山派,在秦州府已经可以称王称霸,但让人有所节制,与民为善,便可知长安城的规矩,有城主和先生在,相信这里乱不了。”

    张东云对他的说法,不做评价:“你离开白马后,去过亭山书院吗?”

    “去拜访过几个旧友。”

    徐行之坦然答道:

    “亭山眼下的处境,不太好,朝廷和白马书院、松阳书院、程氏家族从多方面一起钳制亭山,不适合作为翻转乾坤的基点。

    不过,长安要成就大事,亭山书院可为奥援,先生如有意,学生科代为中间联络。”

    乌云先生听罢,摇头失笑:“成就大事?翻转乾坤?东唐居然成了大事,成了整个乾坤?”

    徐行之微微一愣,回过神来后,向乌云先生行礼:“城主与先生的眼界,学生自然难以企及。”

    “陛下胸怀寰宇,包容万象。”乌云先生言道:“只要遵守长安的规矩,任何人都可以在这里安居。”

    他直视对方:“不过,在这里的人,都要为这里做出贡献。”

    面前青衣文人颔首:“请先生吩咐。”

    他看了一眼乌云先生手边的卷轴:“只要是学生力所能及的事情,定然不负先生所望,不过……如果是跟白马书院有关,还请先生手下留情。”

    “东唐使得,白马使不得?”

    乌云先生并未因此动怒,只是扬了扬手里卷轴:“讨价还价,不是不行,但要看资格。”

    “先生恕罪。”

    徐行之言道:

    “对东唐,学生亦无反意,生于斯爱上书屋生只会希望这里更好,百姓能安居乐业。

    学生反的是李家王室,希望能换了乾坤,而非打烂这乾坤。

    对书院,学生并无怨恨,只有感恩,希望能转变院里的风气,将来有朝一日,可以重归书院门墙。”

    青衣文人向乌云先生作揖:“先生请勿见怪,学生既然投效长安,绝无背离之心。

    重归书院潜心学问只是我归老之愿,但凡爱上书屋生定然回城效命。”

    “如果白马书院与我家陛下为敌呢?”乌云先生不为所动。

    徐行之微微沉默,半晌后一揖到底:“如有执迷不悟者,学生会有了断。”

    乌云先生淡然道:“机会,不常有,得之更不易,谨记珍惜。”

    徐行之深吸一口气:“谢先生提点,学生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