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看这还有炸鹌鹑呢。”
许春妮朝路边看了眼,有个摊子前摆着大大的油锅,摊主正在炸鹌鹑。
油炸的食物热量高,可香是真的香。
哪怕许春妮吃饱了饭,这会儿闻见这香味还是忍不住抽动了小巧的鼻翼。
“好香。”
程士茂笑道:“这炸鹌鹑原本是北边的特色小吃,后来南北流通就从北边传了过来,不过咱们南边的怎么做也不及北边的地道。不过这家摊子,闻着这味倒有些北边的意思。”
南回镇上有一家炸鹌鹑的摊子,也挺贵不便宜呢。
小小的一只炸鹌鹑就要二十五文钱。
许春妮买过,的确没有这家摊子炸得香。
“大叔,你这炸鹌鹑怎么卖的?”
正在炸鹌鹑的大叔抬起了头,“三十文一只,不二价。”
许春妮回头朝黄莺看了一眼,“比咱们南回镇贵呢。”
被那大叔听见了,“我这炸鹌鹑虽然贵,可跟别的地方的不一样,我这绝对正宗绝对好吃。”
许春妮挑了挑眉毛,“大叔,你好自信啊,凭啥你这炸鹌鹑就正宗了?”
那大叔哈哈笑:“我从前是在北边卖这炸鹌鹑的,炸了二十几年,不少达官贵人都爱吃我炸的鹌鹑,你说我这炸鹌鹑正不正宗?”
程士茂突然插了一嘴,“大叔,既然你在北边卖炸鹌鹑好好的,怎么来了南边呢?不是说故土难离吗?”
那还在哈哈笑的大叔突然笑不出来了,叹了一声:“北边乱了,你们这些醉生梦死的南边人怕都还不知道吧?若不然,谁会离开故土远离家乡呢?不过只是为了活着罢了。”
“北边乱了?”
程士茂愣了愣,“什么时候乱的?”
那大叔摇了摇头,“半年前就乱了,我那家乡都叫鞑子给占了去,只是朝廷怕乱了民心一直隐瞒着罢了。”
什么?
程士茂忧心忡忡,“敢问大叔的家乡在何处?”
“曲泽。”
大叔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朝廷才能把鞑子赶走,什么时候才能回家乡祭祖呢?”
许春妮眼看着程士茂的眉宇间挂上了忧愁和愤慨,匆匆给了那大叔六十文钱买了两只炸鹌鹑就离开了那摊子。
“退之,你怎么了?”
程士茂藏在袖子里的拳头紧握,闻言苦笑:“曲泽在关内,这鞑子都进了关占了地,朝廷居然还瞒着天下,这实在是……”
这桩事朝廷应该瞒得十分严实,他父亲每月都会有一封家信寄回来,却从未提过此事。
甚至连舅公也没有给过他任何消息,哪怕他才让程贵派了人去了京城商量土糖的事。
想到这,程士茂突然心中一凛看向了许春妮。
“春妮,若是方才这大叔说的消息是真的,咱们这会儿去京城说不定就是正好一脚踏进了是非地。”
“对不起春妮,怪我,这事怪我,我太心急了。”
他虽不在京城,可也知道朝廷分成几大派系互相斗得厉害,而皇权旁落,就连小皇帝和太后都在苦苦经营。
鞑子进关,看似只是战事吃紧而已。
可这事若是往深里想,边关战事不利那分管战事的人是谁?又是哪一派的?
到底是这分管战事的人真正不得用,还是被人陷害?
若只是真正不得用也就罢了,可若是被人陷害……得利的是谁?失利的又是谁?
朝廷上的这些人为官为宰,都是读书人出身张口闭嘴说的都是为百姓谋福利为苍生谋福祉,可实际上呢?
以天下为棋盘,以百姓为棋子。
棋子的生与死,下棋的人又岂会在意?
程士茂拳头紧握指甲深深陷进了肉里,却丝毫感受不到丁点痛楚。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那些掌握着权利的人勾心斗角,哪里还有什么良知和初心?
闭了闭眼,程士茂强迫自个冷静下来。
这会儿的京城,只怕正是风云变幻的关键时刻。
他心急土糖的事,急匆匆地带着春妮上京,只怕就会害了春妮卷入是非之中。
毕竟土糖的利益太大,是谁都会红了眼。
更何况,那些人又岂会眼睁睁看着小皇帝和春妮谈成了买卖?
他想的太过简单了!
程士茂万分的后悔,“春妮,要不我们打道回府……”
“不。”
许春妮将手上的两只炸鹌鹑递给了身边的黄莺,“退之,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突然这样说,可我的答案是‘不’。”
“不能打道回府,无论发生什么,这一趟京城我都必须去。”
程士茂的眼睫微微颤动,眼中满是不安和痛苦,“春妮,你不明白……”
许春妮微微一笑,在万千灯火之下紧紧握住了程士茂的手。
温暖的体温渐渐缓和了程士茂心中的惊惧,程士茂握紧的拳头渐渐松开,反手握住了许春妮的。
“我是不明白,可是退之,土糖的事已经不是秘密了。”
“我们好不容易才打发了洪典吏和孙有志,可若是还有下一个呢?”
程士茂的嘴微微张开正要说话,只听许春妮抢先说道:“我知道你想说让我等一等你,退之,不是我不信你,可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就算你中了进士可初初为官你才几品?”
“虽然我不明白你担心的是什么,可退之你也要信我,你要信我我能承担一切,更何况,我的身边还有你。”
程士茂微微垂下眼睫,突然用劲握了握许春妮的手,“好!春妮,不管前路有多艰险,我和你一块走!”
许春妮嘴角微翘,“这才是我认识的退之,从不后退,也从不畏惧。”
程士茂的耳朵微微发红,“我也是人,也会害怕和恐惧,春妮,你把我想的太好了。”
许春妮握着程士茂的手缓缓往前走,“是人都会有害怕和恐惧,若不然,岂不是跟那无知无觉的草木一般了?”
“退之,你可以和我说一说你究竟在害怕和恐惧什么?哪怕我不懂朝廷上的事,可我愿意成为你的听众……额,听众的意思就是听你说话的那个人。”
程士茂嘴角紧抿,“我似乎从未和你说过朝廷的事,当年小皇帝登基的时候才是个孩童,太后亲自请大相公李若冰为师,请李若冰亲自教导小皇帝读书识字管理朝政,这才勉强让朝廷安稳下来。只是这么一来,也留下了弊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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