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夫人透过开着的窗缝看着樱桃追着程士茂跑了，轻轻地叹了口气。
“咳……您说您这又是何苦来哉？”
于嫲嫲挑开帘子被个小丫环扶着走了进来，一张脸蜡黄蜡黄的看着就有病色。
“哎，你怎么起来了？”
程老夫人连忙直起身子，“你得了风寒不是让你好好歇着吗？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好好爱惜自个的身子骨，我可还指望你多陪我几年呢。”
说完，程老夫人又吩咐小丫环，“赶紧的，给于嫲嫲搬个绣凳过来让她坐着说话。”
于嫲嫲侧过身子用帕子掩着嘴咳了一声，“奴婢在外头都听到了，您叫奴婢还怎么歇的住？”
“您明明最是心疼二少爷，为什么偏偏要弄成如今的局面？”
程老夫人又想叹气又有些赌气，“既然你都听到了，你也不想想他对我这个做祖母的是什么态度？”
“明明知道我不欢喜他和那个姓许的姑娘来往，他倒好，把咱们家的铺子腾了出来卖给了人家开铺子。”
“就不说这个，方才他怎么说你也应该听到了。什么如果不娶春妮，我宁可孤寡一辈子！”
程老夫人越说越是生气，鼻子一酸眼泪都落了下来。
“当初我把他接到我院子来的时候，他才多大一点？发烧烧的人都迷糊了，是我这个做祖母的整宿整宿的不睡觉，亲自照料他连口药都是我亲手喂的，才把他救活了又拉扯成大人了。”
“你瞧瞧，你瞧瞧！”
“现如今就只会跟我犟嘴，伤我的心！难不成我这个祖母还会害了他？”
于嫲嫲急了，连忙从绣凳上站了起来，她得了风寒又不敢很靠近程老夫人，只好让边上立着的小丫环去给程老夫人擦眼泪。
“您说归说，哭什么呀？您也上了年纪，这掉眼泪啊伤身子。”
程老夫人接过小丫环递来的帕子赌气似地擦着眼泪，“就算是伤身子，也没人心疼没人在意，早知道我还不如早些死了算！”
“哎呦喂！我的老祖宗！您说的这叫什么话嘛？咳……”
于嫲嫲一激动，又咳了起来，“咳……您说这样的话若是让二少爷听见了，二少爷得多伤心呢。”
程老夫人淡淡的，“他哪里会伤心？他这样不孝，怕是最好赶紧气死我，没人拦着不让他去见那姓许的姑娘。”
“老祖宗哎，您可千万不能说这样的话！”
于嫲嫲叹气，“上次因为夫人闹的事您伤心到了，躺床上不肯吃不肯喝的时候，奴婢是亲眼见着二少爷是怎样焦急怎样担心的，就那两天功夫别说您受罪了，就是二少爷都瘦了一圈。”
“老夫人，这孩子大了都不随娘，何况我们二少爷这么机灵一个人？他有自个的主意。”
“您亲手教养大的孩子，眼光能差？他这样欢喜那姓许的姑娘，足以证明那姓许的姑娘一定是个好的，值得我们二少爷欢喜的。”
程老夫人撇过脸，“谁知道是不是使了什么魅惑的把戏，他这样的愣头青最是容易上当！”
于嫲嫲想笑又忍住，“这话老夫人您说了自个都不信，我们二少爷十五岁就接管了我们程家的生意和管家大权，什么场面没见过？他若是愣头青，还能把我们程家打理的这样井井有条欣欣向荣？”
程老夫人的嘴角抿了又抿终于还是弯了起来，“这算什么？我十五岁的时候也能管家了。”
于嫲嫲看出了程老夫人的松动，趁热打铁，“奴婢知道老夫人您是一片慈心一心为了二少爷好，可有句老话叫‘强扭的瓜不甜’，我们二少爷太苦了，好不容易有了个真心欢喜的人，老夫人您这样心疼他为什么不成全他呢？”
“我们程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二少爷又是个有志气的人，明年一定能高中状元光宗耀祖，何需姻亲锦上添花？让他娶个心里欢喜的人，就奴婢看啊，比什么都强。”
程老夫人半天没有说话，“你说的，让我再想想。”
“哎！”
于嫲嫲知道今天这话就不能再说了，程老夫人几经风浪，自然有她的打算。
二少爷，嫲嫲只能帮你到这了。
等于嫲嫲下去之后，程老夫人又让丫环去叫了程富来。
程富是二管事，程大管事年纪大了，说是大管事如今也就管管闲事，等他荣养了程富就是大管事了。
“老夫人安好。老夫人让小的来，可是有什么事吩咐？”
程老夫人神情淡淡的，说出来的话却让程富冒了一身的冷汗。
“你待会儿吩咐下去，让人把二少爷的院子把守好了，不许二少爷出去。”
“还有二少爷手上管着的事，从今天开始暂时先交给你管着。”
程富愣了愣，“老夫人……”
程老夫人今天说的话太多，又是生气又是流眼泪的很是倦了，并不怎么想再跟程富解释。
“怎么吩咐你做的，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程富不敢多问，只好给程老夫人磕了头，“小的明白了，小的就按老夫人说的去做。”
程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这就成了，你下去安排吧，若有什么事犹豫不决的只管让人来回我。”
程富从程老夫人的院子出来时候是盯着一头的冷汗。
这好端端的，怎么又变天了？
程家的大小事务包括几宗生意一向不都是二少爷管着的吗？
怎么突然老夫人就要夺了二少爷的权，还要让人把他给看守起来？
二少爷这是犯了什么错吗？
不过这主子间的事轮不到他去东想西猜，就跟老夫人说的那样，她吩咐的他只管听从命令去做就成。
只是啊，他一向在二少爷手底下做事，这次怕是要得罪了二少爷，日后可怎么办？
主子永远都是主子，何况二少爷还是他们程家唯一的独苗，日后偌大的程家都是二少爷的。
他如今得罪了二少爷，日后还会有好果子吃？
不提程富是如何忐忑，程老夫人吩咐完之后就在暖阁里闭目养神起来。
方才于嫲嫲说的话自然也有打动她的地方。
可她出身勋爵人家，深知门第之见有多要紧。
程士茂可以不讲究，可日后让旁人如何看待他？
茂儿还是太年轻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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