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夫人试探地开口，“是啊是啊，这许姑娘可真是个好姑娘，咱们是该好好谢谢人家。”
程士茂淡淡一笑，“咱们这样的人家，爹还在朝里做官，不好叫人家背后说咱们家不地道。早些谢过人家，我也好安生念书，免得心里时不时想起这桩事。”
程老夫人松了口气，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程士茂说过这事，就绝口不再提许春妮。
只劝程老夫人多吃菜，时不时敬一敬程老夫人。
虽然只有两个人，可这顿大饭吃的也是高高兴兴的。
等吃完了大饭，程士茂劝程老夫人回去歇着。
“祖母年纪大了，这守岁的事让我来做就成。”
程老夫人的确精力不济，依言由程士茂送回了屋。
等程士茂走了，程老夫人的脸上就挂上几分凝重。
“老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方才还不是高高兴兴的吗？”
于嫲嫲伺候程老夫人宽了大衣裳，又亲自伺候程老夫人洗漱。
“是想老爷了？”
程老夫人轻轻呸了一声，“我想他做什么？不孝子孙！”
大过年的就送了封信和一车年礼回来，多少年没见，程老夫人都快忘了自个儿子长什么样了。
于嫲嫲奇怪了，“那您做什么拉着个脸？”
程老夫人叹口气，“你说茂儿方才说的，他要找个喜欢的人成亲，后脚就又提了那许姑娘。你说，茂儿会不会喜欢上那许姑娘了？”
于嫲嫲都震惊了，“我说我的老夫人，您这也太能想了吧？”
“二少爷最近每天不是忙着料理家里的庶务，就是埋头苦读，连从前的同窗邀他去参加诗会他都不去。”
“他哪来的闲空？”
“也就先前请了许姑娘帮忙劝您那一回，二少爷才见了人家一面，方才二少爷不都说了？他都没空去谢人家，这就喜欢上了？”
其实不是才见了一面，是见了好几次了，先前买糖画买月饼什么的澡早见过好几次了，只是于嫲嫲不知道。
程老夫人想想也是，“是我多心了？”
于嫲嫲险些想翻白眼，“许姑娘人是不错，可二少爷能欢喜上一个从前是傻子的村姑？”
程老夫人放了心，总算脸上挂了笑。
“是我想多了！”
您还真没想多，程老夫人和于嫲嫲绝对想不到，程士茂的确心里留了一个人影。
于嫲嫲还唠叨程老夫人，“那刚才大饭的时候，二少爷说什么要娶一个自个欢喜的人，您还答应的那么痛快？这会儿又急了。”
程老夫人推她，“那能一样吗？茂儿要娶个喜欢的人，可那至少也得门当户对吧？”
程老夫人不能想，若是程士茂喜欢的人是那许姑娘，那该怎么办。
先不说门不当户不对的事，就是那许姑娘可是先前是为了她那早逝的大孙儿要娶冥亲的对象啊。
难不成这世上只有许姑娘一个女人家了？
这死了的哥和活着的弟，都要找她？
这要说出去，不得让人笑死？
于嫲嫲笑笑，“二少爷又聪明又稳重，老夫人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程老夫人叹口气，“但愿吧！”
程家的厅堂里，程士茂一人独坐。
外头炮仗齐鸣，烟火璀璨。
而偌大的程家，今晚上坐在这守岁的却只有他一个人。
跟祖母说的一样，是该添丁进口了。
程士茂的嘴角微微带起了一抹笑意，许姑娘，明天我就要来见你了。
许姑娘不知道明天有许多人都要来给她拜年，这会儿的许姑娘脸上贴满了纸条。
“许风哥，你们是不是商量好了作弊才赢了我？”
许春妮欲哭无泪，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她真没想到，她一个现代人打双扣打不过这帮古代人。
许风哈哈大笑：“春妮，愿赌服输。”
满脸贴着红纸条的许春妮虎着个脸，“我不服，再来！”
再来就再来，谁怕谁？
热热闹闹地打扑克打到了快子时，牛大珍她们两家才告辞。
子时要辞旧迎新，年可以在许家过，可辞旧迎新的时候她们也得回家放炮仗。
这是习俗。
莫三娘和许春妮亲自送到了门外，牛大珍朝她们娘俩挥手，“外头冷，快回去吧。”
这边主子在送客，红樱指挥吴忠几个赶紧扫地打扫屋子。
过了子时就是大年初一，按习俗大年初一可不能再扫地，会把福气扫走。
吴忠几个搬桌子的搬桌子，扫地的扫地，邵波赶紧把许春妮早就买好的炮仗鞭炮还有烟花依次摆在了院子里。
许春妮站在屋檐下，看吴忠他们忙碌，伸手摸了摸莫三娘的手。
“娘，您冷不冷？要不要再回屋添件衣裳？”
莫三娘摇摇头，在红灯笼的映衬下，一张脸红扑扑的。
“我不冷，你冷不冷？”
许春妮也摇摇头，笑了，“我也不冷。”
心里高兴，身上也热乎乎的，哪里会冷？
莫三娘握住了许春妮的手，“那咱们就等放完炮仗再回屋。”
子时很快就到了，梆子在敲响的第一刻，邵波手疾眼快用线香点燃了炮仗。
“砰啪！”
许家的炮仗鞭炮烟花第一个在许家村炸响，莫三娘捂着耳朵笑得开心，“好兆头！”
许春妮知道这是习俗，不管灵不灵，心里也高兴。
“是好兆头！”
她特意买了许多的炮仗鞭炮和烟花，足足放了一刻钟才停。
“娘，您看这烟花好看吗？”
莫三娘看着夜空中炸开的富贵花开，激动的声音都哆嗦了，“好看，真好看！”
往年过年，她就缩在茅草屋里抱着女儿互相取暖，家里穷的连个鞭炮都买不起，只能看别人家放炮仗放烟花，饱饱眼福。
今年整个许家村最大最好看的烟花，是她家放的！
莫三娘心里高兴啊。
许春妮就笑了，“明年咱们再买更大更好看的烟花！”
莫三娘回眸和许春妮对视，在璀璨的烟花下，母女两人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好！”
放完炮仗辞旧迎新，终于能歇息了。
这一夜，蜡烛油灯不能灭。
许家堂屋和屋檐下的灯笼，亮到了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