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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最可怜的人

    这话说的,许大都动了心。

    “娘,真……”

    “这不行!”

    反对的反而是许老桩,“这怎么成?怎么说她也是宝书和春娇的娘,休了她你让宝书和春娇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王婆子和许大这才偃旗息鼓。

    谁都没注意到,悄悄站在门外墙角根边上的董元娘脸上再没有了笑意。

    木然的脸上一片空白,什么情绪都没有。

    唯独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满是刻骨的怨毒。

    许四屋里,许四正在沉默的泡脚。

    洪秀莲故意装作他不存在的样子,自顾自地哄睡了两个娃儿。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就算真有那一天,我也绝不会纳妾,绝不敢负了你。”

    许四突然开了口,“你放心,我不是那样的人。”

    洪秀莲的动作一顿,“你轻点声,孩子们刚睡着,小心别吵醒了他们。”

    许四闷闷的,“我后悔了,该听你的,咱们就不该回来。”

    洪秀莲叹了口气,突然有些心疼起自个的男人来。

    他是真心想尽孝才赶着回来吃这顿大饭。

    这么冷的天,又是从山里出来。

    一辆双轮车,推着她们娘仨个,手心都打出了泡,多不容易。

    “来都来了,还说这话干什么?”

    “就算分了家,这屋子不还是咱们的?咱们回自个的家过年,有什么该不该的?”

    洪秀莲软了声音,“再说我想着,咱们回来也好,春妮这样照顾咱们,给了咱们做工的机会,这大过年的,咱们是不是也该给她去拜个年?”

    这是正事。

    许四连忙点头,“对对对!要说还是你们女人心细,我都没想到这一点。”

    洪秀莲微微笑了,“这有什么?也值得夸?”

    许四憨憨地抓了抓头,“正好我从山上抓了几只野鸡,到时候留两只给你带回娘家去,咱们也该去你娘家拜个年,其余的都给春妮送去。”

    野葡萄谷边上就是荒山林,多的是野物。

    许四本来就有打猎这门手艺,闲着没事做的时候就编了几个竹笼子,做了几个陷阱放在了边上的山林里守株待兔,倒真给他逮着了几只野鸡。

    本来想着过年带回来孝敬爹娘的,可如今看看,没啥值得的。

    反正该给的养老银子也给了,甚至还多给了一两。

    这野鸡啊,还是送该送的人吧。

    洪秀莲点点头,“成!”

    等许四洗完了脚,直接就躺床上了。

    洪秀莲捅捅他,“你不去爹娘那屋守岁了?”

    许四翻了个身揽住了洪秀莲的腰,“还守什么岁?坐那一家子都愁眉苦脸的,闹得我心里都不好受。”

    洪秀莲心里冷笑,“爹娘要给大哥纳妾,我看怕要出事。”

    许四愣了愣,“你意思是大嫂她?”

    “再怎么木头菩萨似的人,也有脾性吧?”

    洪秀莲叹口气,“如今看看,大嫂倒是咱们家最可怜的人。”

    王芳子疯癫了一回,反倒自由了,成了老许家最恨得牙痒痒也最拿她没法子的人。

    许二的命都吊在她手上,她现在想干嘛就干嘛,谁也奈何不了她。

    三房就不用说了,从前是受欺凌。

    可如今许春妮好了,从前老许家没管人家母女两个,现如今也别想沾人家的光。

    再说他们四房,自打分家之后又替许春妮干活之后,等于就是搬走了。

    人都搬走了,更别说还会被许老桩和王婆子制挟。

    说句不好听的,许老桩和王婆子若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她和许四能拍拍屁股带着孩子就走人。

    所以说啊,现在最最可怜的反倒是董元娘。

    因为是大房是宗房,永远甩不脱许老桩和王婆子两个老的。

    一辈子只能忍气吞声不说,还得任劳任怨伺候着。

    现如今更是了,因为嫌她年纪大了生不出儿子,说要纳妾就是通知一声。

    本来洪秀莲还存了看好戏的心,现在因为许四态度的转变她细想一回,未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没了那看好戏的心思。

    “明天咱们给春妮拜好年,就直接去我娘家吧。”

    “在我娘家住一晚上,咱们就直接回去。”

    这个家,她真不愿意再回来了。

    随他们大房什么纳妾,怎么闹,她看都不想看到。

    怕这些脏的臭的污了自个眼,害了她的阿聪学坏了。

    许四也有些心凉,他是看不明白了,爹娘怎么总是这样想一出整一出的,每一次总反而会祸害了家里。

    他娘总是骂骂咧咧,吃着饭都能抽着空骂上两句,总是觉得自家变成这样都是别人害的。

    从来没有想过,造成今天这一切的其实就是爹和她。

    子不言父过。

    许四心里其实已经想明白了,可他不能说。

    不能说,爹、娘,你们错了,你们做的不对。

    他能怎么办?

    只能走,只能远远地离开。

    眼不见,心不烦。

    洪秀莲并不知道,她临时改了主意反而救了自家四口的性命。

    这是后事,暂且先不说。

    这个年大家都在过,有人热闹有人冷清,也有人闹心,还有人温馨。

    万老爷当着知县女婿的面才没摔了筷子,“是告诉你一声,不是征求你的同意!”

    “你娘都和你舅舅说好了的,过了元宵,你表妹就要来咱们家做客!”

    万东来冷着脸,“表妹来做什么?我姐姐已经出嫁,咱们家除了娘没有旁的女眷,我和表妹孤男寡女,若是传出了什么影响了我的清誉,谁来负责?”

    万老爷差点跳起来打他,“你说的什么浑话?你还像个读书人?”

    什么叫影响了他的清誉。

    大男人有什么清誉能比得过女子的清誉?

    他倒好,不说什么影响了表妹的清誉,反倒倒过来说?

    万老爷手心直发痒,“这事我跟你娘定了,你说什么都没用。”

    万东来放下筷子,“正好我在外头买了个院子,等过完初八我就搬出去住。”

    什么?

    万老爷气愣住了,指着万东来的手指都在发抖,嗷呜一声叫,扑过去就要去扯万东来衣领,顾不得在知县娇婿面前遮掩一二,就要打人。

    万东来也是一肚子火气。

    他说了一遍又一遍,不愿意和舅家结亲不愿意娶表妹为妻。

    为什么爹娘总是听不懂?

    到底是听不懂,还是不愿意听的他的话听他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