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下人们有下人们的热闹，主子们有主子们的热闹。
谁也不管谁，自个都在吃吃喝喝说说笑笑。
下人这边发生的这一幕，主子们那一桌几乎没人留意。
毕竟主子再就宽容，给他们设了一桌一块吃喝。
可自个的身份，也不能忘。
吃归吃，笑也笑，动静比主子们的那一桌可要小多了。
偏偏有一个人注意到了。
许风手攥得很紧，脸色有些发直。
他弟奇怪了，“哥，你怎么不吃菜啊？这爆炒兔肉可好吃了，你倒是吃啊。”
许风喝了几杯酒，酒劲有些上涌。
“你自个吃你自个的，别管我。”
她对谁都是笑眯眯的，唯独对着他的时候却始终客客气气保持分寸。
为什么？
“哥，酒杯都快被你捏碎了，你到底怎么了？”
许光想不明白。
这么多好吃的菜好喝的酒，他哥怎么就跟傻了一样？
许风放下酒杯，才发现自个的手刚才攥太紧了，指关节都有些发白。
“许风，你给我老实点，这大过年的别惹得你娘我生气！”
牛大珍就坐在许风的左边，许光不知道为什么，她知道。
儿子的眼神总是往下头那一桌飘，她这个做娘的知道为什么，早就分了心看着呢。
牛大珍心里又是气又是急，再次低声道：“你要是再给我闹不明白，明天我就给你娶个媳妇过门！”
许风终于动容，哀求地看了牛大珍一眼。
他绝对不要娶别人。
“娘……”
到底是自个儿子，牛大珍也心疼。
“你好生吃菜，之后再说。”
儿子实在是欢喜，跟入了魔障一般。
做娘的能有什么办法？
除了气急，还有心疼。
罢罢罢，她想想法子吧。
只是这个罪奴的身份，实在是……
唉。
儿女都是债。
这大过年的本该高兴的时候，偏偏心上硬生生挂上一桩心事。
红樱这丫头好是好，若是没那身份，她肯定愿意让红樱当自家的儿媳妇。
可……
旁人不知道牛大珍心事，田荷花知道啊。
刚才还在跟牛大珍说笑呢，转眼的功夫牛大珍就差把眉头打个结。
再看看许风，好好的大小伙子，一脸的憋瑟。
“好了好了，今天大过年的，你看看你又怎么了？”
田荷花从牛大珍边上探出头喊许风，低声道：“许风，该吃吃该喝喝，有你荷花婶子在，你甭怕。”
许风感激地朝田荷花笑笑，“谢谢荷花婶子。”
田荷花又在桌子底下打了牛大珍一记，“你瞧瞧你们母子两个，都挂着个脸。怎么的，到春妮家过年，人家好吃好喝的端你们俩面前，你们还得挂个脸给人家看不是？”
牛大珍切了一声，“你看你说的什么话？我是这样的人吗？还不是这孩子他……”
田荷花瞪了她一眼， “许风挺好一孩子，人家也没做什么，你七急八吼的干什么？”
“给我好好吃饭！别闹得人心眼子里慌。”
“要是让春妮和三娘看出什么来，人家一问，真把这事放在桌面上说，你才被动了。”
田荷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自个说说，到时候你准备怎么说？”
“不管私底下怎么样，这事暂时不能摆在明面上，那咱们就私底下先想想法子。”
这种男婚女嫁的事情，现在还只是许风暗地里偷偷的欢喜人家红樱。
人家主子许春妮和莫三娘那都不知情。
要是真摆到台面上说穿了，你就让春妮和三娘怎么做？
那可是罪奴，春妮再有本事能手眼通天？
不为难人家？
到时候让春妮答应把红樱许给许风好呢，还是不许好？
许对不起你牛大珍和许根，不许对不住她许风哥。
更别说了，人家红樱也是人，虽是那个身份，但不是个物件。
也得考虑人家心里怎么想不是？
牛大珍想想有道理，脸上又挂起了笑。
“就这孩子不争气， 这大过年的，本来心里多高兴。”
田荷花吃了口菜才说：“你也别怪许风，真不说别的，要不是那身份，我都想给我家那两傻小子娶回家当媳妇呢。”
红樱买来也有些日子了，做人是靠自个做出来的。
五个丫环，除了个圆儿天天跟在莫三娘身边在温泉庄子，其余四个丫环怎么就显出红樱来了？
这人家真有本事。
听说前两天春妮去跟万老板结账，那银票春妮就看一眼直接交给红樱收着。
那得多看重这丫环啊。
哪怕天天在温泉庄子干活，可有许风许安天天来回啊，红樱的本事能耐就算许风老实人不说，可许安会说啊。
牛大珍也不是不知道，可就是因为知道才更加焦急上火。
这么好的姑娘，也不怪自家儿子欢喜人家。
可偏偏……
“不提这了，现在想啥都没用，先吃喝着。”
牛大珍摇摇头，不想去想这事，那就是个死结。
至少如今没法解开。
吃吃喝喝，桌上的菜起码少了一半。
小茶和兰儿轮番在厨房里看着灶台，看吃的差不多，就赶紧上了一直炖在锅里的酸菜羊肉锅子。
这叫一个香，热气腾腾的。
两大锅，一桌一锅。
哪怕羊肉不少可也经不起这么多人吃，一会儿的功夫锅子里的羊肉就见了底。
不过不怕，许春妮早让小茶把洗干净的羊后腿肉放在屋外的缸里冻得梆硬，让吴忠拿了磨得锋利的刀切成了薄薄的羊肉片。
几盘子羊肉片就放在锅子边上，想吃咱就涮。
这一顿大饭，那是放开了吃。
许春妮说了，今晚上不吃饱不喝高兴了谁都不许走。
从前就算这大饭谁家再难也得整几个硬菜应应景，可那几道肉菜谁也不舍得动筷子，还有那道年年有鱼。
今年光景好那就整条活鱼，今年老天爷不看顾地里收成不好那就弄条木鱼应应景。
就算整了活鱼，这条鱼啊，从大饭摆到十五元宵才算完。
谁都不敢动一筷子。
许大有喝的有点高，站起来举着杯子非要敬许春妮。
“春妮，大有叔敬你！”
“没有你，咱们今年过的也就跟昨年差不多，可如今咱们大家伙跟了你，就连明年怎么样都敢畅想一二。”
“这日子啊，有劲有奔头，咱今天真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