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春妮不是实心眼的人。
之前万东来和她说过许宝书跟他打听她的事之后，许春妮反过来也注意上了马家和许宝书。
可不管从谁嘴里打听，说起马家和许宝书，都像是在说笑话。
许宝书在马家被人看得死死的，出门身边总跟着两个五大三粗的长随，就连回个自己家都不能。
他就算有坏心思，又能怎么办？
许春妮毫不在意。
可有些人就是经不起念叨。
被念叨的许宝书，此刻正在马老爷的账房。
“宝书，你之前说你那堂妹和万老板有点……？”
许宝书站着，微微垂下眼皮看着坐他对面的马老爷。
“马老爷，您问这是？”
好好的突然把他叫了来，张口就是问许春妮和万东来的事。
别是想利用许春妮吧？
那可不成。
马老爷胖得很，坐在椅子上肥肉一层叠一层，坐着他都嫌累。
“宝书，你家里没教过你规矩？”
“我是你的长辈，未来还是你的岳父，你将来也要叫我一声‘爹’。”
“我这个做长辈的问你话，你好好答就是。”
许宝书的头垂了下来，掩住了脸上的愤恨。
“马老爷，我错了。”
“你堂妹和那万老板是不是真的勾搭上了？”
马老爷粗中带细。
本就是粗人出身，什么荤话说不出口？
“现在万老板的仙客来生意太红火了，你说他哪来的这小黄瓜小青菜的？”
许宝书哪里知道？
“马老爷，您是想？”
马老爷笑了笑，“你说，这小黄瓜这么抢手，要是咱们能跟万老板合作，把这小黄瓜卖到别的地方去，咱们是不是也能发个财？”
许宝书的心狂跳。
“可这……”
“马老爷，那万老板能答应吗？”
就怕没有利益牵扯。
凡事只要遇到利益牵扯，这其中的关碍就能好生利用。
马老爷哈哈大笑，“这不，有你堂妹在嘛。”
“宝书啊，这桩事就要靠你了。”
冬天里的一根小黄瓜。
何止是冬天里的一根小黄瓜？
简直就是冬天里的一根小黄（金）鱼（条）啊。
这小黄瓜，太值钱了，太让人眼红了。
就跟明德楼的贾正春一样，谁人不想也插一手这小黄瓜生意？
只是万东来后台硬，贾正春还敢鸡蛋碰一碰这石头。
可结果呢，还不是鸡飞打蛋？
明德楼被万东来砸了的事，整个南回镇都传遍了。
谁人不笑他贾正春偷鸡不成蚀把米？
也就是因为他万东来心狠，手下毫不留情，借着机会杀鸡给猴看。
他们这些“猴”才能忍下眼红，不敢再出什么幺蛾子。
可马老爷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想到了许宝书的堂妹身上。
不有个“裙带关系”的说法？
许宝书手心直冒汗。
凭什么？
许春妮如今傍上了万东来，他还没想法子利用上这层关系摆脱马家呢。
如今倒好，反倒要被马家借着他吃上那甜头？
我呸！
“马老爷，这到底是我堂妹，我这做堂兄的怎么好意思？”
马老爷的脸渐渐沉了下来。
“许宝书，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马、许两家成亲家的事，那已经是板上钉钉，就连你的聘金前些日子我都让管家送去了你家。”
“怎么的，到了今天你还想让这门亲事黄咯？”
马老爷冷笑，“我家阿娇和你定亲的事，整个南回镇人人皆知。就是你死了，你许宝书也得改叫马宝书！”
“我家阿娇，千娇百宠的养大。”
“在我这做爹的手里都没受过委屈，你要是敢给她委屈……呵呵。”
“不瞒你说，我这做买卖的时间久了心都黑了，宝书啊宝书，像你这样的农门子弟，弄死你不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吗？”
哪怕马老爷的账房里升了几个火盆，温暖如春。
可此刻的许宝书，冷汗汩汩。
他不是怕马老爷说的弄死他像碾死一只蚂蚁，而是马老爷居然一直都知道他的心思。
“马老爷……”
看许宝书脸都白了，马老爷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又春风和煦般笑了起来。
“你看看你，你看看你！”
“到底还是个孩子，我这不和你开玩笑嘛，你怎么就当了真？”
许宝书两股战战，腿都在发抖。
“马老爷，不瞒你说，我家和我那堂妹其实关系并不亲近，我也是怕……”
马老爷眯了眯眼，“说到底你们总是堂兄妹，这层关系怎么也撇不开。再说，前几次在仙客来，你不是和万老板很是亲热吗？”
许宝书吞了吞口水，“我是怕这事不成功帮不了您的忙，到时候就……”
“这事你只管放手去做，我把马贵派给你用。”
马贵是马老爷的心腹，向来精明。
马老爷吃力地站了起来，经过许宝书身边的时候拍了拍许宝书的肩膀。
“宝书啊，女婿是半儿，我可就指望你了。”
马老爷肥壮，许宝书瘦弱。
被他在肩上拍了拍，许宝书整个人都差点歪了。
“是……是，马老爷，我……我尽力……”
看着许宝书离开的背影，马老爷嘴角挂起了一抹冷笑。
“马贵！”
在门外候着的马贵连忙进来，“老爷。”
马老爷拿着茶壶对着茶壶嘴喝了几口茶，“你跟着许宝书，想法子把这事给办成了。”
账房的门不隔音，马贵在外头听得清清楚楚。
本来他就是马老爷的心腹，马老爷让他站在外头，就没打算瞒他。
马贵比许宝书还瘦，跟猴精似的。
一张脸上却满是精明。
“老爷，这事真能成吗？”
万东来有多护食，整个南回镇的人都知道了。
马老爷肥壮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笑容。
“成不成的，这万东来有这样的本事，借着这桩事先跟他搭上关系再说。”
虽然都是商人，可万东来这个商人跟他们这些白手起家没有靠山的完全不一样。
平常就算有交往，那也只不过是点头之交。
马贵转了转眼珠子，“老爷的意思我明白了，那姑爷这……”
“姑爷？人家这心比天高呢。”
方才马老爷教训许宝书的话，马贵都听见了。
“老爷，姑爷这样，似乎不是小姐的良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