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如今无人做官。
万东来日后就算考中了进士,想要谋官,还得朝中有人。
而石家舅舅如今已经坐到了正四品的位子。
若是两家再亲上加亲,既是舅舅又是岳丈,自然会把万东来当成亲儿子般出力。
这是万媛儿劝的。
万东来头大如斗,干脆站起身告辞。
“娘,姐姐,我去看看外头宴席准备好了没有。”
看着万东来溜之大吉的背影,万夫人简直想打人。
“你看看,你看看,每次都这样!”
万媛儿转了转眼珠子,“娘,要不您跟舅舅商量好了,直接给东来把亲先给定了?”
万夫人摇头叹气,“你弟弟的性子你还不知道?”
“他这看着面上斯斯文文的人,性子犟的跟牛似的。”
当年在学里被教喻为难,其实也不是没法子可想。
可万东来性子倔强,自个当着教喻的面把书扔在了教喻的书桌上,一句话不说就拍屁股走人。
自此之后,就再不肯摸书。
把个万老爷气得,藤条都不知道打断了几根。
就是没用。
万东来说不念书,就不念书。
闹了几年,到最后,商量也没跟人商量,他自个跑去开了间酒楼。
这话说起来,就让万夫人十分唏嘘。
“我倒是想直接给他把亲事给定了,可就怕等到成亲那一天,他这个新郎官不出面。”
旁人家的孩子成亲,那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偏偏只有他们家!
万媛儿也是头疼,“可明珠表妹年纪一年比一年大,别到时候弄得舅舅、舅母都怨上了咱们家。”
女儿家的岁月是耽搁不起的。
偏偏万夫人有心想和娘家再结亲,她是长姐,亲弟向来尊敬她。
这结亲的事,万东来还小的时候就说好了的。
只是前些年石家小姐年岁还小,况且万东来一直不肯定亲,这就拖到了现在。
万夫人只要一想到这事,就头疼。
“你说你弟弟什么都好,唯独这桩事上要活活急死……”
“娘!”
万媛儿连忙打断了万夫人的话,“今天可是您的寿辰!”
过寿辰的时候,这“死”不“死”的可不能乱说。
万夫人无奈住了口,“东来从小尊重你这个做姐姐的,你有机会就帮我劝劝他。”
“他成亲的事,是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
万媛儿点了点头,“娘放心,我知道了。”
夜间的时候,万家的宴席虽然只摆了两桌,但是很是热闹。
男客和女眷分了两桌。
因为都是自家亲戚,也没有特意隔开,大家伙说说笑笑气氛很是不错。
万东来的姐夫,也就是本地的知县大人丁如山也来了。
如今的万家不复当初,无人做官。
丁如山虽然只是个七品县令,却让万老爷面上增光,与有荣焉。
等一顿饭吃完,宾主尽欢。
其余客人被送走之后,万老爷、丁如山还有万东来到书房喝茶说话。
丁如山虽是知县大人,可其实年轻尚轻。
也只比万东来大了几岁而已。
“如山,尝尝这茶。”
万老爷喜欢品茶,“这是前些日子南边的朋友送来的大红袍。”
大红袍香气浓烈,入口回甘。
丁如山尝了一口就叫好。
“不错,是正宗的大红袍。”
万老爷高兴的很,“待会儿走的时候,让丫环包上几两给你带回去。”
大红袍珍贵,万老爷自个也总共得了一斤不到。
丁如山谢过了万老爷,“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过岳父。”
万老爷看丁如山是哪哪都欢喜。
“你我翁婿,哪里用得着这样客气?”
喝过茶,丁如山就问起了坐在一旁的万东来。
“东来,最近念书怎么样?”
“我家有个师爷是从京城跟我过来的,从前中过举,要不要让他来府上待几日?”
丁如山笑笑又道:“虽只是举人,可他考过三次进士,虽没中,但他的学问扎实,东来若是有学业上想探讨的地方,问他准没错。”
这考进士,一除了学问二还需要些运气。
这个师爷学问没毛病,唯独欠缺了一些运气。
考了三次进士,每每不是策论估错了题,就是写的文章不对主考官的胃口。
这年岁越来越大,信心却越来越少。
这师爷干脆就死了心,到人家府上做师爷混饭吃去了。
毕竟他只是举人出身,要想谋个一官半职没有后台也是很不容易。
倒不如先积累些关系,日后让主家帮忙更稳妥。
万东来还没来得及说话,万老爷已经沉下脸朝他喝道:“还不快谢过你姐夫好意?”
“多谢姐夫。”
万东来起身朝丁如山拱了拱手。
“让姐夫费心了。”
丁如山连忙起身扶住了万东来,“这有什么?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万老爷看向丁如山的时候脸上又挂上了笑容,“这小子什么时候有如山你一半的出息,我都能含笑九泉。”
“岳父谬赞了,东来先前的反季节时蔬做的不就很好?”
丁如山笑了笑,“太后和皇上都夸了不说,如今的京中只以黄瓜物稀。”
在贵胄满地走的京城,本来丁家是不显山不露水的。
就因为那一篮子水灵灵的小黄瓜。
如今的丁家日日都有客人登门,就为了求一根小黄瓜。
提到了太后和皇上,万老爷的神色才越来越松快。
“一点小聪明,倒是讨了太后和皇上的欢心。”
“不过要是没有如山你,这小黄瓜再好也送不到太后和皇上的面前。”
反正绕来绕去,夸的人都是丁如山。
不好的人,总是万东来。
万东来已经习惯了,只在一旁淡淡喝茶。
丁如山有些尴尬地看了看万东来。
其实在小黄瓜这桩事上,真的是他沾了万东来的光。
没有万东来的小黄瓜,他也没办法讨了太后和皇上的欢心啊。
“咳,东来是准备明年下考场吗?”
丁如山赶紧换了话题,“要不要我托人去打听打听明年的主考官是哪位大人?这样做起文章来也知道该怎么下笔。”
这就是朝中有人好办事。
有关系才能打探出明年的主考官是谁。
知道是谁了,就能去查这位大人是什么样的性子,喜欢什么类型的文章。
这上考场写起策论的时候,才能对人家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