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樱一边做糖画一边探头看看李掌柜的背影。
“小姐，李掌柜这是几个意思啊？”
她听着，怎么跟媒人上门的说辞差不多？
许春妮有些心烦意乱。
什么意思嘛。
这一个两个的。
“红樱，咱们再坚持坚持，等过了年，街上的店铺好找了咱们就赶紧搬走自家开点心铺子去！”
如今沾着万东来的光，许春妮也不能翻脸不认人。
更何况万东来多多少少也帮了她不少忙，再说人家欢喜她，这不是罪。
只是怎么说呢？
许春妮心里也有点无奈。
喜欢不喜欢，半点不能勉强。
红樱看了看许春妮的脸色，知道她心里烦。
“小姐，要不最近您在家歇一歇？”
也能避一避。
“您看我这糖画也已经画得有模有样了，就是您不在，我一个人也能看得住摊。”
许春妮本来是不愿意脱班，每天都得来开张。
可如今想想，似乎的确该避一避了。
天天朝夕见面的。
她没想法，可也怕别人有这想法啊。
好比热水，凉一凉，这热度也就没了。
“成！”
许春妮下定了决心，“正好刚买了人，我就去温泉庄子住几天，也好看看大有叔怎么训练他们的。”
其实也不能说是避开那人，就当她辛苦了这么久给自己放个小假吧。
但愿她离开的这几天冷静期，能让万东来明白自个的态度。
红樱想起了圆儿，“小姐大慈大悲，圆儿这会儿只怕不知道该怎么高兴才好呢。”
许春妮笑笑，“活在这世上谁都不容易，我也只是顺手为之。”
红樱摇了摇头，“才不是呢，是小姐体恤人。”
许春妮只是笑笑，“甭夸我，夸我也不给你涨月钱。”
对，红樱她们也有月钱。
红樱跟着她摆摊，每天早出晚归的，辛苦。
一月二两月钱。
小茶和兰儿两个天天忙着做点心，更辛苦。
一月三两月钱。
黄鹂做衣裳打扫家里，虽然比旁人舒服些，可做衣裳也是门手艺活。
许春妮如今身上穿的都是黄鹂亲手做的衣裳。
款式新颖别致，针脚细密。
比成衣铺里买来的不知道精致几倍。
光这做衣裳的手艺，许春妮直接给了她二两银子一月的月钱，和红樱一样。
哦对了，还有个圆儿。
圆儿不必说了。
那是伺候她娘的，甭管辛不辛苦，干的活多不多，那肯定得二两银子一个月的月钱啊。
别说二两三两的月钱不多。
跟牛大珍她们不好比。
可那能一样吗？
就这样红樱她们已经感激涕零了。
从前在旧主子那，红樱她们几个都是二等三等的丫环。
二等的还好，一个月五百大钱。
三等的也就一个月二百大钱。
更何况，许春妮手松。
什么布料尺头、胭脂水粉，只要好的，她在街上瞧见了都会给几个丫环买。
最最主要的是。
虽然身份上的确是奴婢。
可跟在许春妮身边，许春妮给了她们足够的尊重。
只这一点，红樱就觉得这辈子就是给许春妮做牛做马，都值了。
“咱们都好好干，等我再赚多点钱，就想法子帮你们消了罪籍。”
钱能通鬼神。
只是几个奴婢，谁人会天天盯着她们？
许春妮朝红樱笑笑，“你们只是卖身到了那一家，又没有帮着为虎作伥，却要一辈子都顶着个罪奴的名头，太不公平。”
红樱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小姐，就您这句话，让我现在立刻去死我也心甘情愿。”
她们也是人啊。
被卖身成奴，虽也不是自个心甘情愿的，可也只能安慰自个是自个命不好。
可这罪奴。
她们究竟做错了什么？
主家犯错，可她们只是个伺候人的奴婢啊。
“好了好了，别哭了。”
许春妮把自个的帕子递给了红樱，“快把眼泪擦一擦，这天冷，再哭冷风一吹看你的脸皴不皴。”
红樱不敢用许春妮的帕子，只掏了自个的。
“小姐，我带着帕子呢。”
擦干了脸上的眼泪，红樱“噗通”跪了下来，给许春妮磕了三个响头。
“小姐，要是能消了这罪奴的身份，我生生世世都愿意给小姐做牛做马。”
罪奴的身份消不掉，这辈子，就连她成亲生下的孩子也是罪奴。
她孩子的孩子，一样也是。
生生世世，永是罪奴。
谁人能甘心？
“哎呀！说话归说话，磕头算怎么回事？”
许春妮连忙拉了红樱起来。
“你放心，我既然说了这话日后我定会想法子解决这桩事。”
红樱的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轻快笑容。
“我信小姐！”
世上有哪家主子会替几个奴才着想？
何况小姐也只是平头百姓。
要是帮她们消除罪籍，也不知道要花多少功夫费多少银子。
可小姐的心意，她感受到了。
哪怕小姐只是随口一说，她都感恩不尽。
看看红樱明明眼睛还红着，脸上的笑容却这样的明丽快乐。
许春妮心里叹了口气。
“信我就成，赶紧的，方才那个‘寿’字，你写的还不够圆润，这一笔手腕该这样使劲。”
不是教红樱练字，其实是教她练糖画。
到了下午，铺子里的点心就卖完了。
等红樱整理完东西，许春妮就准备回家。
出了小隔间，和神色间带着点尴尬的李掌柜打了招呼刚要出门，万东来提着点心也从楼上下来。
“许姑娘。”
许春妮这一刻是真的不愿意再和万东来碰面。
“万老板。”
“许姑娘，这就回去了？”
许春妮点点头，“点心卖空了，这就准备回去了。万老板，怎么今天也走得这样晚？”
万东来是东家，一般的小事都由李掌柜管着，他每天来仙客来也只是转一圈而已。
更何况他如今要念书，在仙客来待的时间更少。
通常都是来了坐一会儿待会儿就走了。
今天倒是晚。
本来其实万东来早也已经走了。
只是今天心情欠佳。
“看了会儿书，忘了时辰。”
看个鬼的书，只有天知道。
万东来微微一笑，看着倒的确有些文质彬彬几分书生气。
“许姑娘，请。”
“请。”